「呵。」喬文遠輕笑一聲。
不是禮貌性的笑,這笑容出自真心,眉目鬆弛,一瞬間,如同冰雪消融,春風拂面,讓人不由心神一盪。
姜蜜喝口水,掩飾自己看直了眼的尷尬。
「這樣,還是寒玉嗎?」喬文遠一手支著下巴,眼帶笑意看向姜蜜。
許是因為熱,文遠哥始終繫到最頂端的扣子鬆了兩顆,一直挺拔端正的坐姿第一次鬆懈下來,比女孩子都長的睫毛半垂著,目光卻始終落在姜蜜臉上。
「咕嘟。」姜蜜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只看了一眼就趕忙移開視線,心道怪不得說冷美人一笑,殺傷力更大,文遠哥放到古代恐怕也得是一笑傾城的藍顏禍水啊。
喬文遠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麼,收了笑意,手指摩挲著手邊的玻璃杯,「你很喜歡吃火鍋嗎,昨天和何炎不是也吃的火鍋,都吃不膩嗎?」
姜蜜收回發散得亂七八糟的思緒,點點頭,「我冬天喜歡吃火鍋,感覺很溫暖。」
「溫暖...」喬文遠把這兩個字含在嘴裡,目光隔著熱氣落在姜蜜身上。
姜蜜正認真地吃著面前的食物,咀嚼時會眯起眼睛,神情放鬆,像是被撫摸皮毛的小貓,帶著一種被太陽曬過的感覺。
原來是溫暖。
喬文遠盯著對面的人出神,突然覺得手背出奇的癢。
他垂眸,是那塊疤。
喬文遠的左手手指按在那塊疤上,越來越用力。
姜蜜咽下嘴裡的食物,視線掃過文遠哥的手,頓了下,輕聲問:「很疼嗎?」
喬文遠一怔,左手收回,手指蜷縮進手心裡,「不是疼,有點癢。」
「看起來很久了,正常應該不會有感覺了,是當時太疼了,所以心裡記住了疼的感覺吧,是怎麼受傷的?」
喬文遠對上姜蜜關切的目光,嘴唇動了動,「是很小的時候,我和我堂哥打架,不小心摔倒了,擦傷的。」
姜蜜不知怎的,心裡就是一酸。
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是姜蜜也可以窺見文遠哥生活的一角。
父母從小出國,和爺爺長大,成長過程中應該難免受欺負,就像他手上留下的疤痕。
文遠哥的爺爺看得出是個嚴厲或許還有點古板的老派人。
所以文遠哥身上才帶著一種特別的靜氣。
不是人老了,見過滾滾紅塵後的返璞歸真,而是從小被框在玻璃房子裡,失去了感受生活的能力因而帶來的靜。
姜蜜垂下眼帘,掩過眼裡的情緒,又給喬文遠從辣鍋里夾了一筷子肉,俏皮一笑,「文遠哥,你要不要再試試,其實辣的火鍋真的很好吃哎。」
喬文遠拗不過她,夾起盤子裡的肉,就聽姜蜜在那指揮,「哎哎,多蘸一點麻醬,這樣沒那麼辣。」
喬文遠習慣了清淡的飲食,過重的味道進入口腔,他下意識皺眉,正想快點咽下的時候,就聽見姜蜜興沖沖的聲音。
「感受一下,麻醬的香和食物的辣在舌尖上爆開,舌頭會有一點麻,是不是很神奇,這就是辣的感覺。」
喬文遠頓了下,順著姜蜜的聲音放慢了咀嚼,味蕾被調動起來,第一次不是作為一個不得不完成的程序去進食,而是試著去體會「辣」的感覺。
讓喬文遠驚奇的是,他真的體會到了「辣」的感覺。
又不僅僅是「辣」的感覺。
還有什麼從他心裡一閃而過。
喬文遠抓住那一閃而過的東西仔細地思索。
那好像是......去感受的感覺。
這感覺似曾相識,他是什麼時候有過類似的感覺呢?
「很神奇對吧,辣的感覺,甜的感覺,酸的感覺,不僅僅是味道,好像也是我們的情緒,也可能是我們先體會了這些味道,然後才給我們的情緒找了準確的形容。」姜蜜的眼睛像是在發光,好像在試圖把什麼珍寶賣力地安利出去的樣子。
喬文遠喝了口水,「原來吃飯還有這麼多說法,我以為只是為了給身體提供能量。」
「當然不是,食物可以帶給我們感受,每天考慮吃什麼是很重要的事,還有一起吃飯的人,和親近的人一蔬一菜,閒話幾句,這就是最簡單的幸福了。」
人聲嘈雜,霧氣蒸騰,煙火人間,好像和他離得很近,又好像隔了層透明的隔膜。
像是看不見的屏障擋在他面前,讓他總是清楚得看見這人世間的種種,卻如同走馬觀花,什麼都體會不到。
喬文遠怔怔看著對面的女孩,半晌,垂眸沒有出聲。
姜蜜有點無措,「你想什麼呢,文遠哥?」
喬文遠神色如常,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什麼最普通的話,「在想,我好像沒有什麼可以一起吃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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