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開衾被,起身下了床榻, 越過地上破碎的明黃裡衣, 拿起備好的裡衣穿上,又隨便換上件紫袍,喚了宮人進來。
常喜進來之時,始終垂著頭,也沒有敢多看, 只行至榻前聽候吩咐。
上方傳來聲音,「她人呢?」
常喜先是愣了一下, 很快又反應過來,這是在問薛大夫吧。
他躬身回道:「薛大夫約一刻前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 常喜覺得自己這話一說出口,空氣就冷了好幾分,他又偷偷抬眼瞧了下。
帝王隨意披著一身紫袍,坐在榻上,玉帶也沒有扣上,領口微微散開,露出其下結實的胸口,甚至隱隱可見腰腹。
簡直和尋常大相逕庭。
反正常喜從來沒見過這麼隨意的陛下,慣來陛下的衣裳從來都是整齊得連一絲褶皺都不見,一定是要一絲不苟的。
常喜的目光暗暗地往上移,忽地瞥見帝王突起的喉結旁,是明晃晃的一道抓痕,再往上移,那慣來冷淡的薄唇,破了好幾道小口子。
而眉目間,含著不渝。
一股子像是欲求不滿的意味。
常喜驀地懵了下,看薛大夫那樣子,眼下濃濃的青黑,像是折騰了一晚上,這陛下還不滿足嗎?
上方又傳來聲音:「她什麼話都沒說?一言未留就離開了?」
常喜心中咯噔一下,陛下這是不讓放人離開的意思?那他隨便放了薛大夫離開,就是惹了陛下的不悅。
但他心裡又覺得實在冤枉。
陛下也沒交代這絕不能放薛大夫走,而且他也看出來了,薛大夫就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自從人和離之後,恨不得在人家住下。薛大夫要走,他定然也不能攔啊。
「……是。」常喜諾諾道。
殷胥眉目沉下,薄唇微斂。
常喜心道,這絕對是不想放人走。
殷胥垂目望著茶湯,唇角漸漸壓平,驀地又憶起昨夜。
夜深酒重,紅綃帳下,她哭得眼睛都紅了,一邊喚著他的名字,一邊低聲哀求著,明眸飽含水意,神情是少見的可憐。
那般纏綿之後,她竟這麼走了。
竟一言未留地走了。
殷胥握著杯盞,緩緩收緊,心中頭一回生出了一絲不敢置信。
常喜心裡咋舌,陛下折騰了人一晚,晨起還不肯放薛大夫走,還要再折騰,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一點?薛大夫瞧著挺柔柔弱弱的,也未必受得了啊。
當然,這話常喜絕不敢出口。
常喜只試探著道:「那奴才現在把薛大夫再傳喚回來?」
殷胥頓住,半晌道:「不必了。」
他是有些話想同她說。
只是一晨起,根本不見了人的蹤影。
殷胥眉目輕斂,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是昨夜還不夠?分明哭得那麼可憐,又是聲聲哀求,可一醒就連忙跑了?
殷胥放下茶盞,略抬了抬手,常喜順意地要退下之時,殷胥端起殘酒,放在鼻下略嗅了嗅,又喚住常喜。
「將這酒交予太醫院,查查裡面究竟放了何許藥材,有何效用。」
常喜有些疑惑地接過,這酒送到陛下這裡之前都是經過太醫之手,又有人試喝過的,怎麼突然又要查?
但常喜自然也不多問,只躬身接過,交予了小太監,又低聲囑咐了一番,而後躬身退了出去。
日頭清淺地浮動下來,映照在殿內,黑漆長案之上紋路流轉,微黃茶湯輕漾,窗外的樹梢掛著積雪,在暖意都融化。
殷胥飲盡杯中的茶後,端著空盞思索了半晌,而後起身行至了多寶架旁,從其上取下長條形的紅木匣子。
匣子之上雕的龍鳳栩栩如生,精美的紋路在日光之下分毫畢現。
打開之後,裡面是封明黃色的聖旨。
殷胥抬手拿了出來,並未打開來看,只一點點攥在了掌心,眸光沉幽。
既行了床笫之歡,應當是心儀之意,她應當該給他一個名分吧。
殷胥拿著聖旨,忽地又想起昨夜,握著聖旨的指節頓住。
她同沈文觀沒有夫妻之實。
沈文觀的妾室有孕,說明沈文觀本身應當並無隱疾,那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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