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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學校「棒棒糖」樹下,徐姚問陸時喜歡吃什麼,約他吃飯,是為了向他打聽盧希安的喜好,他一直沒有告訴盧希安。

陸時坐在沙發上,如一堵執拗的牆。盧希安拿菠蘿包給他,他不理;再問,他聲音古怪地回應著:「減肥。」

陸時氣沖沖地跑了出去,說想一個人靜靜,心中總有一股火一樣的悶氣上不了也下不去,盧希安眉頭緊鎖緊跟著追了出去,焦急萬分追了一路,兩人停在了宇宙中心萬家麗對面的公交站台,這個時間點末班車已經開走了,寂靜的車站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麼大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既然我最後一定會知道這事,那就不要讓我從別人那裡知道,而應該從你這裡知道,你主動告訴我。」

「我是想和你說來著,可每次話到嘴邊卻不知怎麼開口了。」

「你如果一開始想讓我知道早就說了,可現在呢,唯獨我不知道!」

「我沒騙你。」

陸時的聲音開始哽咽起來,「呵,你說要在全國各地留下我們身影的計劃呢,你還記得嗎?今年我生日,我準備好晚餐,等你回來,涼了熱,熱了涼,涼了再熱,一遍又一遍。可你呢,你差不多凌晨才回到家,還是醉醺醺的,我照顧你到凌晨兩點,連那天的蛋糕都是苦的。」

「記得的,過生日那天確實有工作應酬,和你解釋過了,以後每年生日不管怎樣我都會在的,相信我!」

「我想找個人說說話,不是找個人,就想和你說。如果有好事發生,要等到和你分享後才開心;如果有不好的事情,要向你傾訴後,我才能忍受;如果聽到好笑的笑話,我馬上就想對你說,這樣就能聽到你笑;當然你也可以翻白眼,說笑話很爛,這樣我們能相視一笑。可畢業工作後,我們好好在一起說說話的時間少之又少。」

「我一直都在的,等我晉升為vice Present,個人時間會充裕些,我會好好陪你的,你對我說過的『你追逐世界,我追逐你背影』,我只是想我們可以生活得更好,真的。」

「你永遠都是那麼耀眼,我知道你的野心與抱負肯定不止於此,managing director才是你的目標吧。我確實是對你說過這話,也是這麼做的,不管是鑽研學業還是追求事業,我都是支持你的,但你是不是也應該偶爾回頭看看我。」

「我會的,我也需要你,小時。」

「可你即將要離開我,離開這座城市了。」

……

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都表現得若無其事,和往常一樣。

直到出租屋門口的兩雙皮鞋變成了一雙,陸時在學校辦公室批改作業,忽然收到微信消息:「……明天,你能來機場送我嗎?」

窗外有雨,雷聲隱隱傳來。

盧希安心中的震跳,越來越巨大,越出心室,充斥穹廬。

雨絲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宛如一朵朵潔白纖細的小蓮花,輕盈地飄落在接著一朵輕輕地觸碰著地面。人們都匆忙地躲避進了候機廳內,唯有盧希安一個人,孤獨地佇立在門前那片濕漉漉的雨幕之中。他身著一條黑色長褲,早已被雨水濕透,緊緊地貼附在雙腿之上。

他所攜帶的行李並不多,僅僅有一隻手提包和一個背包而已,這般簡單的行裝讓人覺得他似乎並不是一個會被過多事物所牽絆的男子。

與此同時,陸時正坐在車內,車子靜靜地停放在停車場裡,而整個停車場則完全籠罩在了細密的雨簾之下。

透過車窗,陸時望見了盧希安赤裸在外的雙臂,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他結實的肌肉線條不斷地向下滑落。剎那間,陸時有上前抱住他的衝動,手伸向門把手,卻滯住。

此時此刻,天地這樣空靜,機場也可以如曠野,他倆如祭祀者,他們之間的感情便是祭祀品。

雨漸漸下得緊了,一滴滴都是焦灼的吻,盧希安像一隻被澆得透濕、失去飛翔能力的鳥,在等待同伴救援。

陸時的手,把門柄握得越來越緊,想著,「要落的月,要走的人,何必趕上最後一眼」。

陸時接著緩緩放開手,拉上簾,扭開音響,本想建築一個有聲有色的小堡壘來對抗盧希安的存在,哪知道今天電台抽什麼瘋,播放的是張敬軒的《斷點》「想起我們有過的從前/淚水就一點一點開始蔓延/我轉過我的臉/不讓你看見/深藏的暗涌已經越來越明顯/過完了今天/就不要再見面……」陸時終究還是沒忍住,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無意間,碰掉了硬幣盒,彎身撿拾的時候,有東西妨礙著。

人生左手是月亮,右手是六便土。六便土,陸時都撿得有些吃力,更何況月亮,更甚者,怕是連月亮都不見了。

到總部的第一個周六,盧希安就在加班,忙到很晚,電話打到陸時那。陸時發現是個國外陌生號碼,看著還是個座機號,這幾年電信詐騙太多了,猶豫半晌才接:「餵?」

在盧希安聽來,這聲音里滿是睡意,膩中帶澀,裊裊娜娜,青蛇般鑽入他的耳孔。盧希安遲疑一下,「是我。」

陸時一聽,心裡咯噔一下,手機掉了。

他坐守在沙發上,希望手機再次響起。他閉上眼,集中心念,握緊拳頭。

但什麼都沒發生,他心想:難道剛剛那個電話是打錯了的?

陸時曾說過他們之間的感情就像骨頭裡滿是泡泡,不斷冒出來的那種。現在的情況是泡泡沒有消散,但越來越無力再冒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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