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瓊撲棱著翅膀又飛起來些,落在了鍾隱月的肩膀上,省著耽誤他看信。
鍾隱月粗略掃了一遍書信。
掌門讓他午時帶著白忍冬過去。
鍾隱月轉頭看向擺在書案上的法器雷鍾。這東西論起靈力來沒什麼用,只是能幫人確認時辰罷了。
現在剛巳時,倒還有些時間。
×
同一時刻,乾曜宮中,只聽一宮窗處咚的一聲悶響。
邱戈正在乾曜長老書案旁做事,聞聲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邱戈匆匆走出去。
他打開宮門,往傳出聲音的源頭去了兩步,果不其然,上玄掌門的信鷹浮日直楞楞地倒栽蔥地栽在雪裡,模樣十分好笑。
邱戈哭笑不得,把浮日抱進了乾曜宮裡。
他把浮日身上的雪拍乾淨,把它腿上綁著的書信解下來,恭敬地交給了耿明機。
耿明機接過書信,慢悠悠地展開來。
而他的面前,書案的面前——沈悵雪還跪在那裡。
他已經在這裡跪了一整夜,徹夜未眠。
若是尋常弟子被這樣罰跪一整夜,夜深人靜時還能松松力氣偷偷懶。可沈悵雪身上有命鎖,耿明機這一整夜的罰跪也都是用著命鎖而行。
以命鎖下的命令皆為強行,根本無法鬆懈。
這樣跪了一整夜,耿明機還用這命鎖行了命鎖之罰。這會兒沈悵雪就算還被按在原地規規矩矩地跪著,也已經全身疼得控制不住地發顫了。
耿明機卻視若無睹,展開書信悠哉悠哉地看了起來。
「喔,那白忍冬可以上山面見了。」他聲音都慢悠悠的,「午時面見……那還有些時間。罷了,我們提前上山去罷,我也許久沒和掌門論茶了。」
「是,弟子這就去準備。」邱戈躬身。
耿明機揮了揮手。
邱戈得命,出了門去,把浮日放飛回上玄山了。
耿明機站起身來,帶上了些隨身用的法器,披上了白狐裘。
耿明機沒急著離開,他走到沈悵雪跟前,再一次居高臨下地欣賞了會兒他這卑躬屈膝的模樣,才低下身去。
「為師也不是執意要罰你,」耿明機說,「只是,你明知為師與玉鸞近日不對付,還這般向著他……為師實在是心涼,這才不得不罰你,好讓你知道誰才是主子。」
沈悵雪不吭聲,只是呼吸聲粗重嘶啞,而緊咬牙關忍耐的喘息亦然聲聲可聞。
耿明機嘲笑一聲,問:「知錯了嗎?」
沈悵雪咽下嘴裡的血,聲音沙啞:「弟子……知錯。」
「知錯便好。」
耿明機伸手一揮,沈悵雪身上的命鎖終於解開。
他失了力,立刻重重往前摔到了地上,渾身痛得痙攣不停,爬都爬不起來。
耿明機站起身:「你既然知錯,那今日就不再罰你了。回你的宮捨去,沒有我的傳喚,不可外出。」
沈悵雪沒有回答,他粗重的呼吸聲漸漸虛弱下去。
眼瞅著他要直接失去意識昏過去,耿明機卻一腳踢在了他肩膀上。
「要昏便滾回去昏。」耿明機說,「莫要昏在此處,髒了我乾曜宮的地。」
*
所謂命鎖,是靈修與宗門長老締結的仙鎖。
締結此法的長老可用命鎖驅使靈修,也能用此鎖對靈修施以仙罰。
此仙罰對靈修極為受用。一旦受罰,受罰者無不會慘叫求饒,皮開肉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樣的仙罰,耿明機讓沈悵雪昨夜受了整整一晚——他下的罰,是沈悵雪跪多久,這仙罰就持續多久。
而仙罰是以締結者的靈根為法,對被締結者造成慘無人道的折磨。
耿明機主火靈根,沈悵雪幾乎要被燒死在昨晚的夜裡。這會兒命鎖被解,滾燙的灼燒感散去,他雖然是身上一輕,可全身又馬上冰涼起來,如墜冰淵,全身又痛又冷。
都沒來得及緩過勁兒來,耿明機便讓他滾。
沈悵雪不敢不滾。他咬緊牙關硬撐著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拖著跪了一夜又被火法折磨過的沉痛雙腿,嘟嘟囔囔地又對耿明機說了弟子告退後,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他感到自己沒多少力氣了,雙腿也痛得厲害,便想著不能倒在乾曜宮裡,硬是加快了幾分腳步。
結果剛出宮門,他就因腳上抬不高而絆到了門檻,一個趔趄撲到宮門前的柱子上,再也沒有走出去的力氣,緩緩滑落。
「哎!」
他這突然衝出來,把正要進來的人嚇了一跳。
那人剛剛分明能扶到他,卻硬生生往後猛地後退一大截,好似生怕他碰到自己似的。
外頭真冷,沈悵雪身上本來就涼,這會兒更是覺得自己冷得要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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