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從上往下掃 ,各家往來銀樓的名號,融銀所鑄頭面品類、項目,皆一行行列清,工整小楷,因為剛寫不久,紙上猶有墨香。
「還是你辦事靠譜。」柳湛感嘆。
蔣望回埋首,並不邀功:「來往的商鋪、銀兩並不多,所以查得快。」他抬起腦袋,「屬下應該沒有遺漏。」
「嗯。」柳湛頷首,他看名錄上都沒有萍萍買釵的那家玉冠生。
「而且——」蔣望回皺著眉頭,眸中隱有怒色,「他們各家銀樓帳目都不避人的。」
「他們肆無忌憚。」柳湛旋即接話。
蔣望回頓了少傾,遲疑輕聲:「背後……是那位嗎?」
柳湛轉過臉來,挑眉笑看蔣望回:「你覺得呢?」
蔣望回即刻拱手:「屬下不敢妄猜。」
柳湛倒是無甚懼怕:「總要會一會。」他啟唇,似還有話要同蔣望回講,卻
眺了眼遠處,緩緩闔唇。
蔣望回亦戒備盯著巷子入口。
不久,袁未羅匆促跑進巷內,毛毛躁躁,徑直就要去拍萍萍家大門,蔣望回及時喚道:「阿羅。」
袁未羅身子轉了一整圈,還是沒瞧見,蔣望回無奈再喊:「這邊。」
袁未羅這才朝黑暗奔來,開門見山:「郎君,她們招了。」
柳湛旋即側首吩咐蔣望回:「我去一趟刑獄司,」他下巴朝萍萍家的院牆挑了挑,「幫我再守一夜。」
*
家中,萍萍先把滿月釵摘下,笑著端詳半晌,才收好。
想著過幾天要離開,她開始清點行李:
身體要繼續調理,廚房裡還剩的三包藥帶上。
吸江樓里柳湛給買的幾套,是她最好的衣裳,也帶上,以後體面場合穿。
再帶幾套日常的,餘下的衣裳和帶不走的鍋碗瓢盆,洗麵湯車,還有三水湯餅鋪,都要儘快盤出去。
待做的事情太多,萍萍索性鋪紙研墨,逐條擬定清單,正寫著,外頭拍門:「萍娘子,萍娘子!」
是楊婆的聲音,萍萍順手操起桌上油燈,照著路小跑開門:「乾娘,怎麼了?」
楊婆一手提燈,另一隻手上來就要挽萍萍胳膊:「快跟我回家瞧瞧,我那車推回來時還好好的,剛才想挪位置,突然怎麼推都推不動了。」
萍萍回望院內,她的洗麵湯車帶不去揚州,要不留給楊婆?算了,洗麵湯車和茶湯車還是有很大區別。
「等一下,我把燈放好。」萍萍吹芯滅火,放好油燈鎖好門,才接過楊婆的燈籠,一道匆匆趕往楊婆家中。
剛要繞進縱巷,萍萍發現張記門上全貼了白叉封條,夜風一吹,搖曳的燈籠照白條黑字,萬分蕭瑟。
萍萍腳步慢下來:「這怎麼封了?」
楊婆湊近附耳:「聽說啊……」她下巴朝封條方向一點,「張屠戶犯了重罪,特別嚴重,到時候不只他一人,全家都得殺頭。」
萍萍心一沉,該不會和官人說的偽錢案有關吧?
張丈販豬,生意做得非常大,是不是無意中流通了假。錢?
「知道是什麼罪嗎?」萍萍小聲問。
「都在傳他賣的瘟豬吃死了人……唉!」楊婆肘拐了萍萍一下,「別討論這了,快回去幫我瞧車!」
萍萍趕緊跟著楊婆繼續跑,腳下一步接一步,燈籠左搖右擺,這一帶全是張屠產業,沿路封條,楊婆不讓萍萍說,自己卻禁不住又感慨起來:「你說啊,人這一輩子,爭這掙那,結果呢一大家子,啪,說沒就沒了,再過幾年還有誰記得你?」
想這張屠滿門抄斬,往後連個收屍上墳的人都沒有,楊婆自己也無後代,兔死狐悲,唏噓不已。
像她們這種無人燒紙的,就應該活的時候多掙些棺材本,帶下去才夠用。
楊婆愈發覺得自己做得對,看向前方提燈照路的萍萍,默道:萍娘子,莫怨老身。
楊婆斜後方,張家被查封的閣樓屋頂,蔣望回屈膝弓起一隻腿,手搭膝上,默默注視這一切。
他身後是今夜的圓月,高掛空中。
雲來月走,悄往東挪,潤州城東,淮南東路茶鹽司通判楊廉的別院梧桐樹下,掘地三尺,挖出二十餘箱白銀。
仍在繼續,後院快被挖空了,獄卒們依舊一箱箱往地面上送銀子。
每一箱都呈到林元輿面前。
柳湛身後「隨侍」,林元輿不敢坐,站著看一隻只雙人合抱的箱子打開,裡面全是融掉官銀後重鑄的銀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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