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他被選中。

裴輕寂會答應，是因為他太渴望陽光了，太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也太想擁有健全的身體了。

終於，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了。

只要不違背劇情當好反派，他就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他做過很多工作，也體驗過很多不同的人生。

遺憾的是，他始終不知道他喜歡什麼。

看見了陽光，卻又像沒看過。

長久以來飾演者反派，也習慣了不會有人愛他，最後悲慘死去的命運。

直到碰到周南意。

於他而言，真正看到陽光，並不是他在窗台一躍而下那天。

而是遇到周南意那天。

再回到這個世界，裴輕寂在他媽媽打斷他的腿之前，將她和自己父親關到了一起。

再後來，他們一起離開了。

裴輕寂向周南意說了幾乎所有事情，獨獨隱瞞了自己曾經遇到過她。

周南意愣愣地看著他。

原來事情比周景然知道的更殘酷。

聽起來卻又有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她不是第一次聽這個視角的故事。

她問出了想問很多遍的問題。

「我們認識對不對？」

裴輕寂怔住，笑了笑沒有回答。

周南意等了很久，並沒有等到他的回答。

有幾次裴輕寂想說話，都忍了下來。

他也想大聲告訴她，他們認識，想把彼此的曾經都說出來。

可是對於周南意來說，現在的一切是新的開始，是她原本生命里幾乎所有美好消失前的開始。

他怎麼能確定周南意願意重新跟他再有糾纏。

現在那麼美好的周南意，憑什麼無端把她又扯進來，讓她和自己這樣的人再有牽扯。

-

等不到答案，周南意沒有追問。

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鍾。

再過半個小時，指針馬上就要指向午夜十二點。

周南意打算離開，起身揚出一個笑，「你好好休息。」

站定後，她轉身往大門的地方去。

才邁出去一步，手腕自身後被抓住。

不待周南意反應過來，一股巨大的她無法反抗的力氣襲來。

轉念間，她已經被扯到了裴輕寂的懷裡。

即便已經在室內待了有一陣，他身上卻像絲毫沒被溫暖一樣，雪花的冷和醫院的消毒水味交織著。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隱忍的情緒。

環在身上的手逐漸收緊，似乎要將周南意揉進骨血。

裴輕寂就像失去知覺般，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抱緊她。

他躲不過，他一直勸自己放手，只做自己能做的，然後讓她選。

可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哪怕說了明天自己就會死，他也恨不得周南意會想起來，想起來過去的一切，像以前一樣在自己身邊。

「疼…」

細弱的聲音像加了劑量的鎮定劑打進了裴輕寂身體裡。

他瞬間鬆開了自己的手，「抱歉…」

裴輕寂鬆手了，周南意並沒有退後。

衣衫交纏。

周南意望著眼前人，想要透過他的雙眼看到別的東西。

她在等答案。

只是這次，周南意依舊沒等到。

凌晨的鐘聲響起，周南意站在門前跟裴輕寂道別，「那我走啦。」

裴輕寂點頭，「好，注意安全。」

周南意推他進門，把門帶上，「知道啦，司機就在樓下等著。」

聲音在門關上的那刻消失。

裴輕寂跌坐在地。

如果剛剛周南意沒喊疼，他不敢想像自己會做什麼。

他的所有陰暗面，只要她不願意，就可以被輕易丟走。

她輕易可以掌控他的全部。

-

回去路上。

窗外曾經陌生的景象現在對周南意來說已經變得十分熟悉。

身邊曾經陌生的人也已經變得十分熟悉。

可裴輕寂…她卻好像看清，又沒看清。

即便他沒有回答，周南意也猜到，他們本來就認識。

但裴輕寂顯然是這個時代的人，現在的周景然和其他人都知道他。

那裴輕寂又怎麼會認識她？

根據他說的，周南意猜想，也許是他的某次任務來到了自己曾經的世界裡？

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裴輕寂也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