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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讓他心裡的那些未知的抽象的不確定,慢慢有了一點點輪廓。

男青年一直很熱情,直到他要去衛生間不得不離開座位,顧曉帆才得片刻清淨,否則他真想不到如何拒絕或者打斷男青年的熱情,這個空檔他正好戴上無線耳機,翻開自己的閱讀器。

不多時男青年回來見顧曉帆在看書便也不再多話,戴了個眼罩開始睡覺。

顧曉帆感覺到男青年那邊沒了動作,謹慎地朝一旁看了看對方戴了眼罩,他才鬆口氣。跟陌生人交流實在不拿手,僅僅是保持禮貌地說兩句還好,話說多了他會覺得自己有種被掏空了的感覺。所以有些人會覺得顧曉帆假清高,這屬實是令他冤枉得很。

他摘掉了其實沒有任何聲音的耳機,慢慢打開閱讀器。

閱讀器插了書籤的那一頁顯示著:兩種懷念如同雙鏡對立,他夾在其間不知所措,無法再保持高妙的超脫,最後甚至勸說他們全都離開馬孔多,忘掉他傳授的一切世道人心知識,讓賀拉斯見鬼去,還說不論在什麼地方都要記住,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沒有歸路,春天總是一去不復返,最瘋狂執著的愛情也終究是過眼雲煙……

他在最後一句話上標了線。

這句話在過去的半年裡,他看了無數遍,無數遍。他可以輕鬆背下來,有段時間只要一閉上眼就是這一句話,他甚至不用背,這就是他感情的真實寫照: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沒有歸路,春天是一去不復返,最瘋狂執著的愛情也終究是過眼雲煙……

曾經的顧曉帆自負過。大學八年,廉松節身邊只有他,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廉松節只是遲鈍,總有一天他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

顧曉帆就這樣的守候一直到了他參加工作後的某天,終於廉松節回應了他的喜歡,但條件是,不可以公開兩人的關係。

這對於在漫長的歲月里默默愛著對方的人來說,像是沙漠中苦旅的人的得到滿滿一壺清水,激動得像是夙願得償。於是他一頭栽了進去,他覺會和廉松節一直走下去。即使兩人的關係一輩子見不得光。

顧曉帆在體會到自己對另一個人會有占有欲時,就把全部的感情給了廉松節。他得到過廉松節給的溫暖,以為廉松節會愛他,而他自己的這份愛可以戰勝廉松節對公開關係的恐懼。

但直到有一天他鼓起勇氣試探,試圖在廉松節家人面前公開他們的關係時,一直情緒穩定的廉松節勃然大怒。他終於明白廉松節可能永遠不會公開承認兩人的關係。

他這才明白孫乃謙說過的話:廉松節對你的根本不是愛情,在你們的關係中,你始終沒有被廉松節平等對待過。

顧曉帆終於明白,在感情上他完全高估了自己。就像當初他剛跨入大學,以為自己出類拔萃是最特別的那個人,但事實上,無足輕重、只是冥冥眾人中毫不起眼的一個。

他永遠抵不過廉松節的白月光。

明白了這個道理,他主動提出了分手。他知道以廉松節的性格和責任感,永遠不會最先說分手。所以他提出分手。

儘管廉松節十分震驚地不斷挽留,他還是毅然決然刪掉了廉松節所有聯繫方式,從廉松節的生活里完全消失。也可以說,是讓廉松節從他自己的生活里毫無痕跡。

這是他做過最痛苦的決定,但他覺得如果不由他來決定,那麼這段關係會永遠困住他們兩個,他本可以繼續耗下去,可他到最後還是不忍心看到廉松節不快樂,他放過了廉松節,也就放過了自己。

結束這段短暫的關係後,顧曉帆便把自己裝在殼子裡,陷入無盡的自我拉扯。

試圖作出改變——搬出了廉松節家,重新租了房子,一心撲在工作上。恰好當時人民醫院要選派醫生組建援非醫療隊,需要肝膽和普外科醫生,他毫不猶豫報了名。

他們的目的地是喀麥隆,這個國家既說英語也說法語,顧曉帆在半年的時間裡除了工作就是學習法語,他把自己的24小時安排得精確到分鐘,除了上班吃喝拉撒就是學習。

他甚至把感情這一項從生活里完全刪除。

他性格上變得沉悶,直到坐在飛機上,他都不能和健談的鄰座那青年多聊上幾句。他把曾經里那個處處爭先,勇往直前的顧曉帆丟了……

航班在亞的斯亞貝巴中轉,顧曉帆下飛機時覺得腿麻了,他從來沒坐過這麼久的飛機。

再次登機,他旁邊依然是那個男青年。

「醫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他說了一路的緣故,讓顧曉帆似乎已經熟悉了他在旁邊,並不如開始一樣排斥了。

他答:「顧曉帆。」

男青年瘦瘦高高笑起來有個酒窩:「你好顧醫生,我叫謝安東。你是在哪家醫院工作可以問嗎?」

「杉南人民醫院。」

謝安東點點頭:「哦!我在杉南建設工程監理公司工作。我是個監理工程師,就是驗收那些建好的工程的。」說著還把自己的證件拿給顧曉帆看,好像生怕對方不相信他。

顧曉帆見狀笑道:「你也很厲害。」

謝安東呵呵笑帶著股毛頭小伙子的憨態,他把目光投向顧曉帆的閱讀器:「你讀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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