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縫才稍稍張開一丁點,就又被江意秋堵上了。
江意秋另一隻手把著禾苑的後腰,摟著不讓動,他優越的身高下,使得禾苑的脖子有些遭罪。
這次沒那麼濃烈,江意秋不一會兒便鬆開了他。
禾苑深吸了兩口氣,還沒回過神來,又被江意秋掐著腰給抱了起來,輕輕一拋,他便落在了他肩上。
就這樣被江意秋扛著,黑燈瞎火的偷溜出了皇宮。
第22章 涼夜
「放我下來!」禾苑被顛得有些難受,雙手揪著江意秋背後的衣料,又艱難撐到他肩上,支起上半身。
眼見著燈火在眼前越來越遠,只聽江意秋吹聲口哨,他的那匹棕紅色好馬聽見,疾速往他們兩個人這裡奔了過來。
江意秋笑出了聲,一手環過禾苑纖細的瘦腰,往下挪了挪。
就這麼坐在江意秋強勁有肉的手臂上,因著太高怕摔而不得不環著他的脖子,禾苑凝視著夜裡一雙清亮的眸子,聽他道:「我想帶你去梅林。」
他單臂像抱著禾苑就如抱小孩一般輕鬆,另一手把從房裡捎出來的厚厚大氅給禾苑罩上,夜裡有些涼,可江意秋熱得連袍子都脫了,馬跑過來,他一手就把外袍給扔上了馬背。
這匹千里馬還是兩年前靖王給江意秋挑的,賜名絕塵。
江意秋一手摸了摸絕塵的頸部鬃毛,另一手稍微抬高墊了墊,禾苑便被送上了馬背。
絕塵比一般馬匹都要強壯高大許多,但江意秋腿也長。
禾苑坐上去,絕塵一點兒沒抗拒,若是換了旁人,它兩下就能把人顛下馬背。
他輕輕順著絕塵的鬃毛,又在它頭上撫了撫,溫聲道:「好久不見啊。」
江意秋輕鬆一躍便翻了上去,踩上馬鐙,一手環緊了禾苑的腰,往自己懷裡攬緊了人,才放心捏緊韁繩,在夜裡縱情馳騁著。
那馬鞍原本硬得很,此時墊著江意秋的袍子倒也沒那麼硌得慌。
他很少跑馬,這時候側坐著,雙腳都沒踩的地兒,但禾苑一點兒也不害怕。
風聲蕭蕭從耳旁呼過,冷是有的,可身旁貼著的小火球更炙熱。
迎著涼風,江意秋突然大聲喊道:「阿苑!」
禾苑抓著他胳膊的手指微松,側過頭仰著脖子也稍微提了提嗓音問:「什麼?」
江意秋便沒再繼續出聲,絕塵跑得很盡興,一直保持飛奔狀態沒停過。
他貼著江意秋的胸口,耳朵聽著有力的心跳聲。雖然江意秋後來沒再開口,但圈得更緊的手臂和加速的心跳,禾苑都能感覺到。
——
梅林在皇城最北邊,當年江有臨下葬的時候,下了那麼多年來最大也最早的一場雪。
山腳下修了個簡易的閣樓,那一年江意秋的母親經常不回府,在山腳下的樓里數不盡相思的日日夜夜,終成疾。
寒夜暮暮,他憶起娘親生前同他玩兒的最後一次躲蒙蒙。
「小寶,記得數到三十才能睜眼哦。」那是他娘親最後一次同他說的話。
江意秋在江府上上下下沒找到藏起來的阿娘,侍從們一個個也不說話,他問誰都不管用。
也許是母子連心,他沒來由地直奔梅林,馬車行至,他在小樓里尋了一遍,還是沒找到人。
又連連上了山,果見他的阿娘倒在阿爹墳塋旁,早已沒了氣息。
下人們在後邊跪倒一片,江意秋撲過去抱著阿娘的屍身,嚎啕大哭,「阿娘,我數到三十了。」
這是唯一一次,他與阿娘玩躲蒙蒙,沒有作弊提前睜眼的一次。
他抱著他阿娘的屍體,任誰勸,都不肯鬆手,兩日水米未進,他也不許任何人靠近。
畢竟還是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後來還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恰逢皇后和靖王趕到,把他帶回了皇宮,從此便住在了宮裡。
一日夜裡,他摸著宮裡的狗洞爬了出去,天曉得那么小的孩子是怎麼找得到大體方位的。
到的時候,他已經又困又累。看見那墓碑多了一塊,在宮裡忍了幾日的情緒再一次崩潰,嘶啞著嗓子小聲喊著,揉著眼睛,小小的肩膀止不住顫抖,但就算是閉上眼睛也封不住決堤的眼淚。
忽然一個軟乎乎的手掌,笨拙地替他揩了揩淚水橫溢的臉,同時奶聲道:「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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