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江意秋憶起他撿到的那塊兵符,「是不是李晏貞?」
他倏地坐起身來,翻找出那東西,他捏著兵符的手上青筋暴起,「這兵符大概是他身上掉的,顧無霜把他的屍體丟去餵了野狗,這東西落在那堆破布旁。」
「顧無霜跟李晏貞是有私仇?」
「對,殺父之仇。」
禾苑沉思片刻,去點了燈,望了望江意秋手上緊握著的兵符,又坐回榻邊,低垂著眸,嘆道:「李晏貞作惡多端,仇敵不少,顧姑娘是個有本事的。」
那日禾苑刀落之時,鮮血橫飛,便聽見不遠處有幾分馬蹄聲傳來,禾苑閃身藏進木叢中,就見著一女子駕馬過來。
原來是顧無霜的人。
「是啊,她一直在找機會報仇,皇城裡她沒少安插耳目。」江意秋去牽了禾苑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冰涼。
「現下,李晏貞已死,李府被賜滿門抄斬,縱然當年是李晏貞在背後從中作梗,將我父親陷害至死,我如今還能做什麼呢?」
禾苑聽江意秋的語氣出乎平靜,沉默少頃,接著又道:「那你覺得,李晏貞為什麼能有這個機會下手呢?」
江意秋搓著禾苑的手忽然定住,微微抬了抬眼睫,望見旁邊燭火下禾苑極美的側顏,「難不成,是……皇上?」
當年江有臨在朝中近乎是一家獨大,風頭盛大到連皇上都比不及,帝王側誰能容忍有這麼一個隱患的存在。
禾苑沒有出聲,他抿著唇轉過臉來,看著江意秋瞪大了的雙目,不知所措。
牆上兩人的影子隨著火光的飄搖也左右晃著,江意秋這才明白禾苑為何幾次欲言又止,為何這幾日都不曾跟他說幾句話,為何自己盡心養著的人還是日漸消瘦。
江意秋只覺得心裡酸得受不了,猛地將人拉過來抱在懷裡,手掌覆著禾苑的發頂,安撫著人,「嗐,我說什麼事呢。」
他又低頭輕吻了禾苑皺著的眉宇,「沒事,都過去了。」江意秋下巴擱在禾苑的發頂。
禾苑預想了一百種情景,料想平日裡就慣常雞飛狗跳的暴躁小狗,不可能如現下這般平靜。
他環著江意秋的手收緊了些,聽見他接著溫聲道:「阿苑,有件事我也沒跟你說。」
禾苑輕笑一聲,「父皇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讓人封閉消息了。」徐章甫送來的摺子里,禾苑便讓其對外只說靖王如今病重,已是日薄西山。
江意秋長嘆道:「我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啊。」
「我只是比較擔心母后,這麼多年,他們感情深厚,怕是經受不住。」禾苑有些睏倦,微微闔上了些眼帘,聲音也越發小了。
屋外的雷聲已經停了許久,江意秋拍著禾苑的背一下又一下,哄著人安睡,幾日未曾好眠的人終於在道盡堵在心裡的話之後,睡沉了。
江意秋收著昭陽傳來的信件,不舍地吻了吻禾苑的唇,連夜出了城。
——
皇城的雪越來越大,從房檐上掉下來砸得悶悶響動,金鑾殿裡,禾苑高坐堂上,身披厚厚氅衣,冷眼望著下面眾人。
沈塵塵正奏請登基大典一事,因著臨安街的命案,他幾次被叫去大理寺問話,一些大臣看沈塵塵的眼色都變了。
他本應待在大理寺的,禾苑讓其破例照常上朝,又新派御史台兩位監察御史同去大理寺處理。
禾苑半睜著眼,望見徐章甫欲言又止的模樣,「徐尚書可是有什麼顧慮?」
聞言,沈塵塵也側臉看了過去,徐章甫幾步上前拱手道:「回殿下,年關將近,各州都在籌備上貢一事,此次大典或許可以更為隆重一些,一是為了彰顯新皇威名,告知天下眾人,二來可以借上貢一事,了解一番各州的狀況。」
各州每年都要上貢各種財寶,而根據上貢物品的價值和數量,大都可看出此年各地的民生狀況是好是壞。
高劍信也上前跪地道:「殿下以命護城,雖然城中百姓已是人盡皆知,但臣以為,應當讓五州各地盡都知曉此事,以威懾四方。皇上病重,此事恐會讓西戎藉機大舉進犯,咸陽邊境已有進犯之意,需得殺殺他們的銳氣。」
話畢,眾人一同跪請,禾苑點頭應了。
「沈尚書,可聽明白了?」禾苑淡淡道,看向沈塵塵低垂著的頭。
見他繼而又跪地拱手正色道:「臣明白,不過因著各地重整學堂一事,禮部現下人手有些不夠,好些個官員都出了城,前往各地實地勘察,不知可否讓徐尚書勻出些人手來禮部幫忙?」
禾苑看向徐章甫,吏部調動人手自是沒有問題,但沈塵塵沒有直接跟徐章甫明說,反而在朝堂上請奏,心想兩人之間怕是生了什麼嫌隙。
不單單是沈塵塵跟徐章甫之間,觀此刻堂中,一個個站得都恨不得離沈塵塵一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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