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又嗤笑:「不就是因為忌憚?因為猜疑?因為怕被我父親篡權奪位!」
禾苑望著那張面目全非的臉,緊抿著唇默默聽著。
也受著。
如此讓他好好出個氣也算是沒白受罪,終究是他們禾家欠江家的。
江意秋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別過臉去,猛然站起身,卻突然眼前一陣發黑,身形都有點不穩,踉蹌了有半步。
禾苑注意到,本能地想伸手,但他忘了自己的雙碗都被牢牢扣在了那木蓮花上。
如此氣血上腦,對身體是大害。
江意秋側過來些身體,猩紅的雙目瞪著禾苑:「我—」
咚咚咚——
他的話又被門外乍然響起的敲門聲給打斷,江意秋朝門口厲聲喊道:「不是說了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打擾嗎?」
只聽外面小心翼翼探道:「小的該死,皇上贖罪!但是有位老人在殿外請見。」
聞言,他抬手拉了拉自己身上松垮垮的衣領,「知道了!」
「那……小的請他去養心殿暫坐?」
江意秋睨了一眼禾苑,沒有說話,外面的人大抵是覺得默認了,匆匆離開。
禾苑能猜得到是誰,現在這個情況還能安然無恙順利入宮來的,只有董凡。
「能讓我見見嗎?」
江意秋正在整理衣裳,聽見背後嘶啞的嗓子輕輕這麼一問,腰間系帶的手停滯了一瞬,卻無情地拋出一句:「不能,沒我的命令,你現在哪裡都不能去,誰也見不了。」
禾苑垂下眼眸,不再望他,啞著嗓子低聲道:「整座皇城都可能潛藏著火藥,那地圖在書房,我研究了好些日子,你看看能不能用上,好—」
他未道完的話被江意秋厲聲打斷:「你還是好好顧及一下你自己吧!」
話畢,就聽木門啪的一聲被砸得巨響,跟著就一陣沉重腳步聲再無動靜。
禾苑自然知道江意秋不會將千萬百姓的性命置之身外,他再恨自己,終歸是個將軍。
他渾身冰涼,沒有一點兒力氣起身,後腦勺的鈍痛讓他蹙緊了眉頭,桌腳上的那一撞差點讓他失去意識,「嘶——」
雨打窗花一陣陣,待他穿好自己的衣服,聽見屋外又傳來動靜,禾苑沒法,只得又縮回榻上,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不過他的擔心有些多餘,兩個侍女進來只隔著屏風問了好,又使喚後邊的人給抬了個火盆放在了屋內,沒有一個人敢進去瞧一眼。
江意秋趕到養心殿門口的時候,抬頭撇了一眼那三個大字,煩道:「朕下次要是再看到這塊牌匾,你們都給朕去刑部試刑!」
宮中自從福寧不在了之後,大內里就剩了個還不太懂事的小太監,這會兒聽著主上發怒,嚇得字都吐不清楚。
「皇上贖罪!那……您想改叫什麼呢?」
江意秋轉身睨了一眼伏在雨里瑟瑟發抖的人,「乾聖宮。」
董凡見著江意秋進來,一眼就察覺到他臉色不太對勁。
「以後您就跟我一起住,只是現下倉促,沒來得及讓他們早些安排,委屈爺爺幾日了。」
「一國之主不是那麼好當的,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大可以讓禾家那小子再擬一道聖旨,向全天下人澄清,何必為難自己呢?」
江意秋自幼就在這座名為「皇宮」的牢籠里待了十幾年,董凡似乎不認為他能對這裡有多不舍的感情,況且他自己避世也就是因著厭惡,不欲陷入什麼紛爭之中,最終淪為犧牲品。
他硬生生將江意秋從閻羅殿中拖出來,可不是讓這孩子以身犯險的。
對董凡這種平民百姓來說,「造反」、「奪權篡位」,那都是想都不能想的。
偏生江意秋不肯同他走,寧可起兵造反也要回來。
「爺爺,就算澄清了,然後呢?」
董凡無奈地凝望著江意秋的雙眼,「然後就跟爺爺一起走啊!」老人的聲音有些顫抖:「難道你要一輩子留在這裡?這裡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呢?」
江意秋啟唇,卻又止住,這裡還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呢?
老人驟然立起身,有些急,語速都罕見地快了一些:「禾家那小子住在哪裡?你不去說,爺爺替你去!」
江意秋立馬過來拉人,「您這把年紀別生氣!」
「你還知道少讓我生氣!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只住得慣我自己的小院!」
說罷便要往殿外去,江意秋無奈道:「李念慈也在這裡,您想見他的話我讓人去請?」
聞言,董凡立馬不推他了,轉過頭問:「他在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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