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濯幾乎沒有停頓,直接回答道:「小滿,你帶師父去哪兒,師父都願意的。」
沉疏有些著急地強調道:「有可能會回不來,師尊也可能會不喜歡那裡。」
溫濯替他把一縷頭髮撩至耳後,柔聲道:「沒有關係的,只要有小滿在,我就喜歡。」
這句話說得輕飄飄的,像壺酒似的泡著沉疏,弄得他醉醺醺,又想哭又想笑。
怎麼會是這樣的回答?
只要自己在,他就喜歡,這算是什麼意思?
他心緒一上來,乾脆蓋住了溫濯碰自己臉的那隻手,一雙狐狸眼動情地望著沉疏,好像也要把溫濯給熏醉了。
他看了一會兒,眼中就亮起一汪瀲灩的水。
「雲舟,你答應我,」沉疏低下頭,哽咽著說,「你說的都是一輩子不會改的真話,你承諾給我,好不好?」
溫濯一見他哭,神色就慌了,他雙手捧住沉疏的臉,指腹替他抹開了淚。
「都是真話,一輩子都不會改,小滿,去哪裡都可以,師父都願意陪你。」
沉疏淚水反倒是越淌越多,他不停地重複自己的問題:「雲舟承諾給我,我就相信,你不要騙我好不好?你不要……」
不要騙他,真的不要騙他。
「你怎麼了,小滿?」溫濯終於意識到沉疏情緒的不對勁,眉間微蹙,說,「我答應你呀,你今天不高興嗎?遇到什麼事情了?」
沉疏不敢問他,不知為何,溫濯越是答應,他心中就越是恐慌無比,心中某個念頭變得愈發強烈。
為什麼,為什麼溫濯要對自己這麼好?
為什麼剛剛他會聽到那樣的話?
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要收徒?為什麼要擁抱親吻他,要帶他回太清山,要為他背棄宗門,現在又為什麼要拿走他的身體,去喚回別人的魂魄?
都是騙人的?都是哄他的?
都是為了……救活他從前的愛人嗎?
「小滿,你身上可有什麼不適?」溫濯摸了摸沉疏的後頸,蹙眉道,「應龍的魂魄逃出生天,她擅長幻術,極有可能會附於……」
沉疏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用力撥開溫濯的手,站起身,呼吸都沉重起來。
進門前那股強烈的眩暈和不適感又卷進身體裡,他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潭泥淖,身周的空氣都在壓迫著腹腔,讓他好想吐。
「溫雲舟,」沉疏退開半步,瞳孔顫抖地看著溫濯,「剛剛你和誰在屋中談話?」
他感覺地面都成了晃動的海浪,站也站不穩,隨時都要跌倒。
溫濯坐起身,立刻答道:「屋中沒有人,一直都是我,你可是看到別人了?」
可這話傳不進沉疏耳中,他的耳鳴響得太厲害,什麼也聽不見,方才溫濯的那句「奪舍」如同魔咒一般縈繞在自己耳邊。
沉疏捂住額頭,痛苦地低哼了一聲,溫濯見狀,當即要起身探他情況。
他喝道:「小滿,你身上可能招了應龍的邪氣附體,不要動,什麼都不要信,快閉上眼!」
但這一回,沉疏比溫濯的動作還快,他掀起一張定形符,直接貼中了溫濯的胸口。
這等符咒存在感強,溫濯尋常不會中招,但他對沈疏全無防備之心,這一下被貼中後,身軀立刻被三圈金鎖給捆縛住,摔到了床上。
被如此一捆,溫濯心臟的刀口頃刻開始絞痛無比,身體裡的黑霧浸染的速度更快,額角都滲出了細汗,他只能咬著牙半攙起身,去看沉疏的情況,
然而正是這一眼,卻叫他瞳孔驟然縮緊,渾身像被澆了一桶冰水,冷了個徹底。
只見沉疏背後緩緩升起了一道渾濁的黑影。
那是一條黑色的蛟龍,與鎖天池中的龍身形別無二致,是應龍的真身。
在溫濯的目光里,蛟龍吐息一口,微微垂首貼緊沉疏,盤虬在他脖頸上,隨後就順著他的皮膚浸了進去,如同生了根一般,在沈疏的頸線上紋了一道痕。
此刻,應龍混沌可怖的聲音終於水落石出。
「你想知道真相,那就去找沉未濟的靈核,」祂立起身,貼在沈疏耳側呢喃低語,「靈核認主,只要你能找到靈核,一切就都明白了。」
沉疏頭痛欲裂,雙手都按在發間,口中喃喃道:「牙牌,天機給了你鎖天池的牙牌……」
他咬緊齒關,兩步上前,單手胡亂扯開了溫濯的衣襟,果真從裡面摸到了那塊玉石牙牌,上面雕刻了「鎖天池」的字樣。
定形符效果顯著,溫濯又是心魔纏身,用盡全力也沒法從鎖鏈中掙脫出來,他張口朝沉疏嘶喊,可這個人耳邊除了應龍的話,什麼也聽不見。
太遲了。
應龍的魂魄從池斂被斬首那一天,就悄然附著在了沉疏身上,如今生下根,對其理智的掌控權比沉疏自己還要高。
沉疏搶了牙牌,身子直接撞開門,單手結了御劍之印,參商劍立刻從身後跟了過來。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