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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舟什麼都沒有做錯呀,」沉疏蹭了蹭他,說,「這世上誰能全知全能,你當了我的師尊,待我那麼好,我就已經很幸福了,真的。」

他拍了拍溫濯的背脊,繼續說:「只是你合該信任我一些,不用什麼事情都自己擔著,也別聽那個心魔的話,它都是在挑唆你。」

「你……」說到這兒,沉疏又有些臉紅起來,講話也卡頓,「你可以聽我的,我是你男朋友,也是你未來的……的……」

講到最後,「夫君」倆字怎麼也吐落不出來,沉疏臉紅得要冒泡,乾脆輕啃了溫濯一口,說:「反正,聽我的就好了,雲舟。」

溫濯抱得他更緊,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又會成了一把煙散在懷裡。

不多時,沈玄清就從門裡探出頭,催促道:「好了沒有?再晚,你們那些朋友可真要完蛋了。」

二人這才倉促地鬆開懷抱,一前一後跟著進了門後。

門後依舊是那間墓室,冰棺正完好無損地放在那裡,人進了就要打哆嗦。

上回沈疏沒能打開這口冰棺,今天一來,它反倒直接是開著的,沉疏踩上前,往棺材裡探身看去,這兒封存的竟不是人屍,而是一隻闔目的狐狸。

這狐狸身軀破敗,皮毛鬆散,身上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像是在雪夜被凍死的。

沈玄清扔了兩個蒲團下來,供他們打坐入定,隨後手指凌空一點,香爐中的火星燒得更旺,驅散了周身的寒霧。

溫濯有些局促不安,沉疏嗅到他身上緊張的氣味,於是握住了他的手,勸慰道:「沒事,師尊,我到底是個成年人,沒那麼脆弱的。」

溫濯看著他,眉間愁色不散,但還是點了點頭。

二人就這樣雙手交握著,雙雙闔上眼,沈玄清也給自己尋了個角落坐下,口中銜著一根不知哪來的草。

入定以後,精神脫離,就會進入「無」的境界,沉疏感覺身周的冷意緩緩消失,身體也變得輕巧起來,慢慢升入上空。

最後,進入了一片無垠的湖泊。

他站在水面上,不落下去,抬頭一看,溫濯就站在他面前。

沉疏露出笑容,招呼道:「師尊!」

溫濯也回過頭,對他微笑:「小滿。」

二人是一塊兒入定的,在精神境界裡,還能望見彼此。

沉疏重新搭上溫濯的手,耳邊很快就傳來沈玄清的聲音:「香爐會慢慢把沉未濟的記憶帶入你們的身體,我替你開個頭,叫你好能進入更高層次的精神境界。」

「沉未濟,如你二人所知,是一隻狐妖。」

沉疏和溫濯面前緩緩洇出一張畫卷,筆墨自動繪起,勾勒出了落霞谷的輪廓。

「這隻狐妖,原本不叫做沉未濟,他生於初夏麥熟、江河漸滿之時,所以爹娘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

「小滿。」

沒有姓,只叫小滿。

第60章

「小滿……」沉疏喃喃著,看向溫濯,「所以師尊許了我這樣的表字,是因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身體一輕,低頭一看,自己的身體已經從腳底開始慢慢化作飛沙,沿著畫軸的方向滲透了進去。

沈玄清的聲音最後一次出現在耳邊。

「接下來,我會奪去你二人的自我意識, 送入畫軸之中, 畫卷中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不同,待你二人釐清過去以後, 方能解脫。」

他有些驚慌地攥住溫濯的手,才發現面前的溫濯也是如此,他微笑著看向自己,用口型緩緩對他說:

沒關係,有師父在。

沉疏這才鬆了口氣,兩片魂魄逐漸剝離肉.體, 以元神之姿彼此交纏, 洇透了記憶畫軸。

沈玄清坐在墓室陣法的中心, 從冰棺里的狐妖身軀中提取了一片殘魂, 指尖掠動, 引入了香爐之內。

香火灼開畫軸,自中心燒出了焦紅的印痕,火焰四方飛散, 逐漸吞沒了捲軸,徒留一把飛灰,落在平靜的湖泊上。

暈開了如雪空寂的歲月。

*

庚子年冬, 靈州。

落霞谷也有一棵美人樹,比之關口那棵大上許多,樹冠直達天穹,平日裡沉疏就愛躺在上邊休息。

但最近幾天,樹下總是有個穿白衣的道長,擅自跑來他的領地,一打坐就是一整天。

這人自稱是太清山的修士,名叫溫濯。

沉疏大夢方醒,身體跟沒骨頭似的滑下來,兩條腿勾著樹幹倒掛到溫濯面前。

挨得頗近,大約只有幾寸的距離。

他搭著臂,長發都落到溫濯的膝上。

「道長,你還要在這兒待多久?」

溫濯雙目闔緊,聲音平緩。

「方寸亂,鬧中取靜。」

沉疏撇了撇嘴,道:「我也沒鬧你吧?」

方寸亂,那跟他有什麼關係?

見溫濯不再答話了,沉疏撓了撓臉,擺出一個假笑,道:「道長啊,我跟你道歉嘛,之前的事情,實在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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