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心虛感越來越濃,仿佛把他的整顆心都丟入烈焰中,任由油煎火燎。
「你是妖修。」照武尊者一語道破。
話音落下時,相蕖早已顧不上繼續假裝被定身,那股心火灼燒的痛苦越來越猛烈,他只覺得連人帶魂都成了熱爐中被炙烤得生生化開的肉!
他早已無法控制自己猙獰的表情,一股力量控制著他,以至於想要移開頭顱抑或是合上眼皮也做不到,只能從牙縫裡恨聲泄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妖……又……如何……又沒吃……你家……」
「一個化神期的妖修,就這樣瞞過了所有人混進了霜心派,」照武尊者長久地凝視著相蕖,目光一點點描摹他的眉眼,尋試圖尋找出一絲破綻,卻不得不承認這皮囊天衣無縫,他不禁嘆道:「連師姑娘都發現不了你,甚至把我都騙過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打了凝魄真尊一個措手不及,她雖不知照武真尊所言真假,卻也為此事大吃一驚,目不轉睛地觀察著相蕖,全然忘記追究乘嵐方才直呼她姓名一事。
相蕖無處遁逃,自覺小命休矣,卻見照武真尊的臉上竟是露出訝異之色,眉頭微微挑起,眼睛也睜大了幾分,吃驚道:「你不知道你是誰?」
若相蕖還有力控制自己,必然要啐一口。
他不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是紅沖,絕無其他可能!
可如果……如果他不是呢?
他以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應讓他知道那就是自己,他對此深信不疑。
可是如果他不是呢——如果,他是另一朵蓮花呢?
如果,他是另一朵花……
質疑與動搖自他心中萌生的剎那,星火燎原。
霎時間,相蕖的識海被這些紛雜而洶湧的心緒淹沒,隨著神識陷入混沌,他的瞳孔也逐漸渙散。
照武真尊原本聚精會神地盤問他,見他突然間就成了這樣,神色為之一凝,他眼中的一抹艷色飛快褪去,宛如硯池中的一粒硃砂被墨色吞沒。
他收了神通,又連忙解開相蕖身上的禁制,口中低喝一聲:「定神!」聲音不大,卻如他的劍意破開無意湖積雲一般,穿透了一切,將相蕖識海中的亂絮一掃無遺。
相蕖如夢初醒,方才意識到自己竟險些道心破碎,走火入魔。
然而他試圖回想,究竟是什麼讓自己心亂如麻,又何至於元神失守時……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為什麼……」相蕖甚至忘記那股心火灼燒的感覺已經消失,也忘了身上的禁制已經被解開。他勉強支起上半身,怔怔地坐在原地,明明身體不曾經歷任何無法承受的酷刑重壓,卻已是冷汗淋漓,不住地喘息著。
照武真尊神色微變,待得他漸漸緩過來口氣,才徐徐開口:「你很詭異,還有著一些我都看不透的小把戲,保險起見,我應該殺了你,以絕後患。」
「照武真尊慎言。」不等相蕖出言自救,一直旁觀的凝魄真尊先冷聲警告:「即便他是妖修,也該由我霜心派決定他的生死去留。」
照武真尊閉了閉眼睛,似乎心中也不平靜。沉吟片刻後,他做出決定:「我現在不殺你,但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你跟我一起去魔域。」
「?」相蕖不知情節發展怎麼又如何急轉直上了。
誠然他和照武真尊頭一回打照面就互相看不慣對方——也可能是照武尊者從不曾將他放在眼裡,只有他因為上輩子的仇一直暗自謀劃著名如何報復回去。
可方才照武真尊突然出手,把他拿捏得毫無還手之力不說,他尚未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徹底恢復,就聽照武真尊自顧自地說要帶他去魔域。
天底下還有這等好事?這就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只不過沒人知道這第二下正中相蕖下懷罷了。他才剛打定主意要趕緊去魔域,正苦於無門無路,門路就這樣自己找上門來了,真是瞌睡了便有人遞上枕頭來。
他曾經死在魔域一回,雖然還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至於灰溜溜地被人在自己的老巢殺死,但他肯定,三百年前的他絕對有什麼未盡之事,或許,解開這個謎題的關鍵就在他的墳頭——這好像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應,就像他知道自己是紅沖一樣。
他也不覺得相信感應有什麼不對,修士吸納天地靈氣修煉,承天受地,自然也和天道結下了或多或少的聯繫,天底下哪個修士沒有過那麼幾次天人感應的靈機一動?他也只不過是靈機二動、靈機三動罷了,再正常不過。
相蕖停滯了片刻的識海再次飛速運轉起來,他靈機四動,立刻故作抗爭說:「我不去!」
廢話,他從未跟人提過要去魔域的事,在尋常修士眼中,魔域又是個多麼人嫌狗憎的地方,他要是表現得太積極,豈不是又露出了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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