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紅沖,也是相蕖,是他自己。
那是他自己……嗎?
相蕖恨不得立刻衝出人群,撲上去好好看看這個「自己」,可惜在「小文師弟」的記憶中,並沒有上前的動作,相蕖被困在這個身體中,只得順著小文師弟的視線,在紛紛的議論聲,專一地注視著乘嵐。
只聽「小文師弟」輕聲說:「師兄,算了。」
「同門」們立刻捧場:「小文師弟大度!」
人群之外的乘嵐卻不為所動,反而飛身登上了擂台,輕道一聲:「雲觀庭,乘嵐。」
相蕖感覺到,「小文師弟」似乎嘴角微彎,並不為乘嵐忽略了自己而感到難過,反而有幾分愉悅。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隔著大半個擂台,「紅沖」的聲音遙遙傳來,他似乎輕笑了一聲,說:「久仰大名。」說著,那道不甚明晰的身影緩緩上前,頓時,狂風偃旗息鼓,雲消霧散。
這一次,「小文師弟」沒有再移開視線,相蕖順帶著看到了對方的真容。
他身穿灰色麻布衣裳,背後披著一件蓑衣、一頂竹編的斗笠,翠枝挽銀絲,白絹掩雙目,手持一桿青竹杖,抬手抱拳見禮。
修士看起來總是氣質超然,而他看起來不過是民間尋常的凡人百姓,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仙風道骨。
竟正是乘嵐識海中誤拾繡球之人。
他知道,那是紅沖,也是他。
「小文師弟」的耳邊,「同門」議論紛紛,有人說:「他看起來像個凡人。」也有人問:「他從哪裡來?」
相蕖下意識地啟唇,仿佛突然擁有了身體的控制權,他聽到「小文師弟」的聲音,緩緩說:「翡翠林,隱宗。」
翡翠林是哪裡?隱宗又是什麼?他分明不知道,可身體似乎先一步認出了這兩個名字。
下一刻,「同門」們問出了他的疑惑:「翡翠林在哪?隱宗又是什麼?不曾聽聞諸仙門之中有這麼一派啊?」
「所以說,高手在民間啊。」有人讚嘆道。
「小文師弟」微微一笑,淡然道:「且看師兄發揮吧。」
然而,沒能等到擂台上的兩人開打,異變突生,好似一陣暴風席捲,吹散了記憶的碎片,再睜眼時,眼前已是另一番景象。
他還在「小文師弟」的身體裡。
月白風清,「小文師弟」倚在院中的躺椅上,懷中抱著長條形的物什,織銀錦緞將它包裹得嚴嚴實實,其上甚至施了法術字決。
「小文師弟」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等了太久,以至於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之間,他聽到吐字模糊的呢喃夢語:「師兄……」
話音剛落,乘嵐便進入院中,悄聲喚醒了「小文師弟」。
看到他懷中抱著的東西,乘嵐微微揚眉,是有些驚訝的樣子。
「小文師弟」說:「師兄,你終於回來了。」
「你怎麼把它拿出來了?」乘嵐問。
相蕖感覺到,「小文師弟」袖袍中的手互相捏緊了一瞬,似乎是在緊張,又似乎是一些更難以捉摸的情緒,面上含笑道:「我聽師哥師姐他們說了,想提前看看它……」指了指包裹上的字決:「但我打不開。」
乘嵐伸手,將包裹從他懷中取出,隨口說:「改天再說吧。」
「小文師弟」並不滿意這個結果,拉住乘嵐的手,像小孩子對親族長輩撒嬌那般,懇求道:「師兄,就讓我看看吧。」見乘嵐不為所動,又說:「我知道,師兄都是為了我好,就像那天在校場,師兄給我撐場子一樣。」
似乎提起這事,便難免要談及另一個惹人心煩之人,「小文師弟」嘴巴一撇,對他頗有微詞地抱怨道:「不過,那個紅沖也真是的,輸不起!這幾天還要天天纏著師兄……」
「文含徵。」乘嵐打斷。
想來乘嵐應當很少這樣一本正經地對待師弟,「小文師弟」驟然被叫了一聲全名,一時間不知所措,半晌,才有些遲疑地又喚了一聲:「師兄……」
年輕的乘嵐並不像三百年後的照武真尊那般喜怒絲毫不形於色,令人無法探知想法,情緒幾乎直白地被寫在他的臉上——少年乘嵐眉頭微蹙,又很快地舒展開,狀似無意地移開了視線,看起來不太想探討這個話題。
然而只是片刻,餘光瞥見師弟似乎被自己嚇到,乘嵐頓時又反思起自己的態度是否過於冷淡,主動示好道:「罷了,你要看就看吧。」
一邊說著,乘嵐抬手解開了包裹上的字決。
織銀錦緞散開,露出了其中的物什:一把軟劍,一把苗刀。
軟劍通體剔透如琉璃所制,苗刀刃身瑩潤好似月華凝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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