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乘嵐卻說這事已經算是解決,可他提及此事時,乘嵐對此不置可否,又三緘其口……這才叫紅衝起了幾分心思。
也不該說是巧也不巧,他在蓮池裡休憩時,無意又旁聽了項盜茵來找乘嵐說的一番話——或許內容已不重要,而是二人談笑間的那份輕巧,已讓他認為「丹方失竊」一事必有疑雲。且事發至今已是數日過去,引心宗上下無人提審紅沖;就連後來他暴露真身,乘嵐雖然再三逼問,卻也還是選擇將此事輕輕揭過。
種種表現,足以可見魔修作亂是真,但絕對不曾造成什麼真的損失。否則,無論是乘嵐還是項盜茵,都脫不開干係,更別說紅沖這個疑點重重的妖。
真心難得,他相信乘嵐的真心,卻也不認為乘嵐會拘泥於兒女情長,而閉目塞聽,連正事都不顧。
至於方三益才是意圖竊丹之人……這就確實是他靈機亂動的猜測了。
誰料瞎貓撞上死耗子,但又並非全然叫他蒙對,魔修竟確實另有其人。
孔憐翠卻是話鋒一轉,問道:「你不覺得,如今禍亂人間的邪魔外道中,鬼修愈發多了麼?」
他與紅沖俱是妖物出身,言語間自然不把妖當作外道,卻不意味著他肯與魔修鬼道為伍,因而語氣十分唾棄。
紅沖但笑不語。
孔憐翠只得繼續道:「不止仙門,哪怕是凡間,也總有鬼修作亂,我總覺著從前是沒有這麼多鬼修的。」
「人死卻不肯往生,世間自然多了遊蕩的鬼魂。」紅沖毫不意外,道:「這些年凡間戰亂不斷,天災頻發,人間生怨,也是難免。」
他所說的這些,孔憐翠從前是不大留意的,只是覺著無晨谷地界的凡間城鎮中,近年來時常有鬼修作惡之事,以致於無晨谷時常接到凡人求助罷了。然而聽紅沖這般解釋,他亦覺得似乎有幾分道理,心中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卻聽紅沖又淡淡開口:
「不過,若你認為此事背後有人操縱,我可不敢苟同。」
孔憐翠眼神一凝,低聲道:「我不曾說過這話。」
「好吧,那就是我說的。」紅沖也不在意,頷首道:「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凡間自有秩序,這也是天定的規矩。修士踏上仙途,就得斬斷舊緣,從此不再過多沾染凡塵,或許我本不該關心凡間瑣事——可戰亂已經近百年未有一刻休止,除卻受仙門豪族蔭庇的地界,人們得以安然度日,凡間已是滿目蒼夷,實在可嘆。」
譬如霜心派所蔭庇的露州城,城中人安居樂業,卻不知出了這地界,已是千里焦土,餓殍遍地。
孔憐翠卻品出了他話中的言外之意,冷冷道:「你是怪我們沒有幫助凡間平定戰亂?你也說了,修士不該沾染凡塵。況且若是一家出手,便會引得各家聲討,屆時凡人的鬥爭就成了修士的鬥爭,只會波及更多凡人。」
「呵呵,我可不曾說過這話,你為何如此敏感?」紅沖微微一笑,嘴上毫不留情地諷刺起孔憐翠來。不待孔憐翠發火,他又接著道:「我是說天底下這些事沒個定數,到底是沒法探尋出個所以然來的。」
語罷,他輕嘆一聲:「果真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道理,孔憐翠並非全然不知,只是他心中更有另一層不敢宣之於口的猜測,叫他無法不在意。
默然少頃,他一咬牙,沉聲道:「若我說,我有證據呢?」
「什麼證據?」紅沖對此倒是十分好奇,要知道,鬼修之所以難纏,就是因為成鬼修者其怨氣愈深,修為愈高,既難以收服,更難以消滅。
一旦放任鬼修達到一定境界,尋常術法難以制約,唯有借天道之力才好對抗。因此,哪怕是境界再高的修士起了異心,最多能夠養一二小鬼而已,還容易反噬自身,招至天道降罪,絕不可能輕易地影響整個凡間運勢,卻讓天道無所察覺。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是等你如約取得丹方,我一定對你全盤托出。」孔憐翠道。
無晨谷這師兄弟二人的作風實在是如出一轍,師兄說拿到丹藥就告知用處,師弟則承諾拿到丹方就交換情報……紅沖頓時瞭然,直接問他:「證據就是丹方?」
果然,孔憐翠臉色一變,嘴硬道:「我不曾說過這話。」
紅衝心里一樂:你的反應早已不言而喻。
只是他此言實在石破天驚,紅沖不敢全信,只能細細盤問他:「你先好好告訴我,方兄既然都要親自上陣偷丹方了,為什麼還要與我和乘嵐定下約定,將丹藥借給他——或者說,這一枚丹藥,究竟怎樣能『借』用?」
孔憐翠自知已然暴露太多,兩手交叉置於面前,深沉地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才敢回答:「引心丹自有玄機,待你拿到丹方,我自然會向你證明。」
紅沖又問:「既然方兄已有計劃竊取丹方,你又找我做同樣的事,何必多此一舉?」他話語一頓,似笑非笑道:「還是說,你就是找我來當這個事後替死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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