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湍急的水流,他很快進入海中。
蓮花親水,哪怕是寒冬臘月的海水,又咸又冰,也不會要他的命。
只可惜,他已經沒有半點力氣尋找上岸的方向了。
所以後來,他是被別人撈起來的。
紅沖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個漆黑的洞中,壁上掏了一個空,用貝殼盛著一點燭光。他偏頭看去,嗅到冷得令人鼻腔發酸的腥咸氣息,耳邊儘是浪花拍打的聲音,夾雜著稀疏的海鷗鳴叫聲。
他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被人放在藤編蓆子上,身上蓋著、頸下枕著編起來的曬乾海草,也不知道拿海草來做被子,究竟能不能保暖,但紅沖覺得,方才聞到的腥氣或許有一大半來源於此。
這是一處海邊的洞窟,簡陋得不像話,但洞窟主人執意用海產製作了各種陳設,讓一切都有了一種詭異的。
而他的手邊還放著一把刀,就是那把邪異的刀。
刀身並無半點血跡,也不知是海水所為,還是撈他上來的人細心濯洗。紅沖看了兩眼,最終沒再拿起那把刀,任由它與曬乾海草為伍。
他循著光,走到洞窟門口,終於豁然開朗。
這個嚴冬的清晨陽光很好,放眼望去水天一色,煙波浩渺,雖然冷清,但也安逸。
紅沖抬頭看向上方,目露警惕。
果然,一道聲音傳來:「你終於醒了。」
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從洞窟山頂躍下,落在紅沖身側,緩緩開口:「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要救你。」
那是個穿得很潦草的年輕男人,眉眼端正俊逸,分明是貴氣的面相,也不知究竟是經歷了什麼,如今卻顯得如此憔悴萎靡,仿佛已經被磨滅了所有的心氣,再也提不起半絲幹勁來。
紅沖看著他,卻道:「我見過你……你還是引心宗的人。」
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那人也並不反駁,只是原本就蹙起的眉心溝壑擰得更深,補充了兩個字:「曾是。」
他周身上下並無引心宗的任何標誌,可紅沖察覺到一絲很新奇的熟悉感。
熟悉是因為他曾在楓靈島上察覺到過許多類似情況,新奇則是因為,這份感知,也是在他成為「階下囚」的這月余功夫,才逐漸出現的。
不僅如此,他的嗓音也說不上陌生,紅沖確信自己曾經在主峰上與此人打過照面,但不是被引心宗關緊閉期間——而是在他視力還未恢復的時候,因而,他更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會認錯人。
眼前人,分明就是那個與方三益臨時搭夥的魔修。
火山一難,方三益似乎也殞魂於此,而這個走火入魔的引心宗弟子竊丹方不成,本已早早溜走,又將自己撿回來,意欲何為?
紅衝心中好奇,卻偏偏不想遂他的意,問一句「為什麼救我」,平白顯得自己被人拿捏——況且,這對他來說確實不算是「救命之恩」,只能算是加快了他的恢復。他一朵水生妖物,哪怕失去意識,在海里漂個那麼三五十年的,總能自己修復好,無需他人操心。
於是,紅沖故意道:「沒想到引心宗也有叛出門派的弟子。」
魔修看他一眼,反唇相譏:「我也沒想到引心宗還能有逃出升天的罪囚。」
「謝謝誇獎。」紅沖點點頭。
默然片刻,魔修越過紅沖,走入洞窟的陰影中,在草蓆旁盤腿坐下,緩緩道:「我已經『死』了很多年,沒人記得我,也很正常。」
他說這種喪氣話,也不知是等著誰來安慰他,還是單純說說,紅沖便當作是後者,繼續站在洞口呼吸新鮮且咸腥的海風。
終於,魔修忍不住道:「進來坐下,我有話跟你說。」
頤指氣使的態度,紅沖並不滿意,只管當作是耳旁風。
魔修只好說:「我們有同樣的仇人,項盜茵。」
紅沖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我的仇人是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在乎旁人,卻不能不在乎乘嵐的師弟。」魔修說:「還有,那個拿著刀的年輕人。」
紅沖猛地回過頭去。
拿著刀的年輕人……他希望魔修說的是朱小草。
「你見過他?在哪裡?」紅沖連忙湊上前問:「他……」聲音漸漸低不可聞,似乎想要問的話,他心中早已不敢再抱有奢望。
「我跟蹤了他一會,但是他後來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魔修看著他,認真道:「他一定做了什麼——雖然我不知道具體如何,但如果不是他惹出來的亂子,項盜茵根本不會在關鍵時刻離開主峰,我和方三益也逃不了……雖然最後只有我成功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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