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艱難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如此處境,實在是難以發出聲音。
幸好,乘嵐會讀唇語。
他說:兄長,好痛。
還在裝。
「別再裝了。」乘嵐沉聲道:「他是愛笑,但也不會一直掛著笑!你們除了臉……一點都不像。」
聞言,『紅沖』又掙扎了少頃,才終於停下動作。
像是死透了。
但下一刻,他的身體又有了支撐,不似骨骼關節那般硬質而靈活,反而柔軟得像是麵條。
那詭異的力支起已經青紫黑紅一片好不精彩的脖頸,讓頭顱抬起,兩隻泛紅的眼珠凝視著乘嵐。
這一次,他不再模仿紅沖的神態,雖然還是那張臉,唇邊含笑,卻無端沒了紅沖的感覺,像是有人奪舍了紅沖的軀體。
乘嵐感受著掌心這柔軟而詭異的手感,罕見地感到後背發涼。
事到如今,紅沖仍然毫無回音,乘嵐曉得他必是有什麼難處,卻不知這會不會真的是紅沖「機緣」所得的新軀體,因遭賊人反噬,才會如此。
他心中堪稱方寸大亂,但乘嵐清楚,眼下更不能露怯。
而那個『紅沖』饒有興味地欣賞著乘嵐的每一寸,似乎期冀於從眉梢眼角捕捉到慌張,終究還是失望了。
他嘆了一聲,道:「紅沖……確實不是我的名字。」
「但我的名字,照武真尊,豈會不知?」他笑著反問。
不等乘嵐再問,猝然間一陣冷意沿著他那形態扭曲的頸部,蔓延到乘嵐的手臂。
像是藤蔓繞著肌膚攀爬,又像是鑽進了體內經脈,且無形無質,連一絲真氣的波動也無。寒意未消,緊接著就是炙熱的火烤,在筋骨之間上演一出冰火兩重天。
詭異至此,饒是乘嵐早有防備,也不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幾乎只是剎那間,乘嵐的手臂一顫,只覺得這隻手痛得麻木,幾乎有些不聽自己使喚了。
若是換做他人,此時必然下意識鬆開手,也會因此落入後招。
但實在不巧,他面對的是乘嵐。
罡風猛烈,夾著千萬道真氣一併襲來,順著二人相接之處,發了瘋地往那脆弱的脖頸里灌,竟然想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一隻手而已,又不是戴著石鐲的那一隻,以乘嵐的境界和人脈,想要治癒並非什麼難事,哪怕生生斷去一臂,於乘嵐,也算不得什麼大礙。
所以,乘嵐絕不會放開手——
這發了瘋的後手也駭得對面之人一驚,若要繼續硬碰硬,乘嵐只是損失一隻手,可他……
『紅沖』終於稍稍放開禁制,抬手握住乘嵐手臂,似作抵抗,口中卻又輕聲喚道:「兄長……」
方才二人言語之間,數不清多少聲有意無意的呼喚,乘嵐都不曾放在心上,然而這一聲傳入耳中,乘嵐陡然將術法散去,怔怔地鬆了手。
乘嵐修習幻道多年,最擅辨真偽守定心,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紅沖,他從一開始就分得清。
而現在,正是因為分得太清,所以才不敢置信。
那語氣、吐字,就連鑽進自己手腕的術法也莫名沾染了一絲紅沖的氣息。
怎麼會真的是紅沖……莫非真的是奪舍?還是什麼……
一聲轟然炸響的冰爆之聲,激得霜雪揚起洶湧的白霧,乘嵐只不過是片刻的失神,就失了對那人的掌控。
待得狂風掃去白霧,那人又到了百米之外,遙遙望著乘嵐,再也不敢上前了。
「天道當真偏心,我苦修三百餘年,竟然還不是你的對手。」『紅沖』不得不服輸。
乘嵐試圖虛握那隻猶覺劇痛的手,卻有心無力,只能抑制著顫抖任其垂落身側。
經此一遭,乘嵐對眼前之人疑心愈深,卻因投鼠忌器反而不敢妄動。
而『紅沖』吃了更大的虧,自然比乘嵐更加警惕。
他好半天不再言語,乘嵐耐心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下文,終於邁出一步。
果然,他立刻道:「其實,你不該把我當敵人。」
乘嵐不欲與他周旋,更不想順著他的話接,讓自己立於被動之地,於是直接問:「你到底是誰?和紅沖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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