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恩怨也便罷了,但素芸生把素旋綺當成紅沖,這實在觸及乘嵐底線。
他見不得紅沖愛護的師弟跪在地上,管旁人叫師兄,於是伸手想把素芸生提溜起來,卻在稍探出動作的瞬間滯住,仿佛被上了定身術。
只見素芸生的手臂不堪重負,重重地墜在地上,卻不見鮮血如注,反而傳來一陣熟悉而又詭異的香氣。
那隻手臂在雪裡緩緩縮小,漸漸地,化成一節青白的莖,頂端連著一片圓而扁的小葉。
乘嵐再也說不出話了——這世間,他最明白,那是一片荷葉。
素芸生也成了蓮花妖?
可是,怎麼可能?怎麼回事?莫非這與紅沖也有干係?又是為什麼——
直到乘嵐的耳畔,傳來素旋綺那一貫輕快的笑聲。
「呵呵……真尊為什麼這般驚訝?難道真尊認不出,這是誰的本相麼?」素芸生溫柔地說:「是不是很漂亮、很可愛?真尊啊真尊,你與『它』曾相伴那麼多年,又怎麼會認不出自家的花呢?」
劍氣又一次指向了素芸生,乘嵐肝膽俱顫,哪怕真相似乎近在眼前,仍然不敢相信素旋綺的話。
這是紅沖的屍身?可是,那具身體,難道不是早就被火山口的熔岩所吞食?連自己都沒能好好安置,卻被眼前這兩人用來……用來奪舍?
一剎那,魔氣沖天,盪清了這片冰原上的雪水。
乘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緒,任由魔氣占領了自己的通體經脈,連識海都被魔氣擠得劇痛——可他不敢有下一步動作。
若素旋綺所言非虛,在他眼前的,一個是紅沖的肉身,一個則承載著紅沖的神魂。
他竟然真的左右為難,無論對誰,都不敢動手。
素芸生被異變嚇得六神無主,至此,仿佛才回過神來,艱難地說:「乘兄,求你聽師兄解釋,他這些年也有苦衷……」
「素芸生,你現在的身體珍貴,我不想動手,但你別逼我扇你。」乘嵐咬牙切齒:「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這個人根本不是紅沖!」
素芸生怔在原地,目光在二人之間反覆來回,好半天,才低聲道:「怎麼可能?這是師兄,這就是我師兄啊!」
乘嵐懶得與這有眼無珠之人廢話,卻聽素旋綺突然也道:「是啊。」
「我曾說,紅沖,確實不是我的名字。卻沒說……」素旋綺看著乘嵐,微笑道:「卻沒說,我不是紅沖。」
話音落下,素芸生便哭著道:「是啊,乘兄,他就是我師兄——三百年前,我從火山上偷走、引起項盜茵追殺的,就是師兄的根骨啊!」
「花藕本為一體,被小人設計,遭遇不測,才分離了這三百年。」素旋綺淡笑著說:「如今,我們總算合為一體了。」
花藕本為一體……
誓言未破,足見素旋綺並未撒謊。而乘嵐只需稍稍回想早先素旋綺講起的過去,便能將一切盡數連上。
他該明白素旋綺的意思。
可他居然有些不敢觸碰近在眼前的真相。
是蓮花妖上岸時遭人捕殺,項盜茵因私心而有所留手,於是,蓮花妖的本體自此竄逃,遺留的一絲法力仍存項盜茵手中,直到火山之難前……
那紅沖,到底是那個竄逃的本體,還是遺留的一絲法力?
*劍起星奔萬里誅,風雷時逐雨聲粗。出自唐代呂岩的《絕句》。
第99章 丹青兩幻身(八)
乘嵐看著眼前明明模樣如舊,卻何其陌生的素旋綺,不知何時已是手腳冰涼。
眼前正在說話的這個人,不是紅沖,他確信。
如果這不是紅沖,豈非意味著,紅沖便是那被取回的一絲法力?
可是……那明明是他的心愛之人。
他猶想強作鎮定,卻心亂如麻,理不清腦中紛雜心緒,更怕自己萬一真的理清,會得到那個自己不願接受的結果。
但他終究顫抖著收了劍。
「那紅沖呢?」乘嵐問:「你們還能分開嗎?我只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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