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心脈空空如也,如此平滑,仿佛從未有什麼蓮子、幼生花芽曾紮根的痕跡。
就仿佛,這三百年來的最後一個謬誤,終於被糾正了。
自此,世間萬千錯亂的命線,都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再也沒有一根格格不入的紅線,能自由地遊走其中,自作主張。
這算什麼?
當乘嵐這樣問出聲時,天地之間,偏有一道冥冥之中的指點,勸他:大道無情,放下執念,自得仙機。
妖靈開智雖然難得,但只要他肯飛升成仙,與天地同壽,哪怕過去千百萬年,總能等到轉世再會之時。
可是,若真能成仙,即便不曾忘卻這段過去,又豈會執著於這份「再會」。
……這算什麼。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
這是真仙的道理。
卻不是乘嵐的道理。
*青山一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出自唐代王昌齡的《送柴侍御》。
第102章 風系苦芳心(尾聲)
有道是「雲坐香蘭南有靈,萬劍敬立無意北」,只不過,天地間的一場浩劫,實則只有無意湖邊霜心派涉身其中而已。
據說,某日地動山搖,晃倒了派中禁地的那座冰山,派中無數亭台樓閣都未能倖免。
幸運的是,除了在冰山中閉關的當代掌門素旋綺,竟無一人死傷。
之所以說是幸運,自然也是因為冰山坍塌,才誤打誤撞地暴露出這位掌門鑽研邪道。
真該說是善惡終有報,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作為素旋綺的師尊,凝魄真尊自覺難辭其咎,安頓好派中事務後,立即辭去太上長老的職位。
然而,如今的霜心派中,論修為,論輩分,除了凝魄真尊,也沒有其他可仰仗的大人物了。
於是,派中事務交由他人搭理,但凡是重要事務,還是得送到凝魄真尊面前過目——只不過,如今的凝魄真尊,只自稱是霜心派一位教習大課的普通長老罷了。
這消息傳到魔域時,已是好幾個月後,霜心派新的山門,已經在無意湖的另一岸重建完畢。
程珞杉聽玉灩講過此事,當場拍手,叫了一聲洪亮的「好!」
「……人家這麼慘了,你這個反應,這不太好吧,城主。」玉灩提醒他。
「有什麼不好的?」程珞杉抬手指向屋頂:「這幾個字真該送給他們!」
沒了閒雜人等一次又一次地破壞,新的城主府已新建完畢,陳設和過去幾乎無異,唯獨正廳多了一道牌匾,上書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改過自新。
玉灩瞥了一眼,暗道:真尊手書親贈,不喜歡,怎麼不直說?
不過,量玉灩十個膽子,也不敢真的將這話問出來。就像他也心知肚明,給程珞杉一百個膽子,程珞杉也不敢真把牌匾拆了,送到旁人處去。
程珞杉端莊地抿了口茶,隨口問道:「乘嵐倒是好些時日沒再來魔域了。」
玉灩覺得他這話問得仿佛沒事找事:「真尊一來,就要給你立規矩,你明明巴不得他再也不來,還要故意問我。你可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靈壓消散,幸而不滅真火仍然安分,反而因為這世間最後的「鑰」也回到熔爐中,再也沒人能夠抵達那處世外之地。
就連乘嵐,也只能站在山腳,仰望著永遠也攀不到的山巔。
不過,這便帶來了另一團官司——魔域的事務,也該換個處理的辦法了。
這事到底還是歸程珞杉管,可乘嵐一改過去態度,大手一揮,直接越過程珞杉把一應事務都安排完了。
程珞杉這時才知道,原來乘嵐從前的態度已算得「和顏悅色」。
如今,乘嵐非要對程珞杉發號施令,令他著手安排分批將部分魔修放離魔域一事,程珞杉只得照做,否則……他可不想像上一次反抗那樣,被乘嵐揍得玉灩都不敢認。
話雖如此,乘嵐幾月不來,程珞杉一邊自我唾棄,一邊也生出幾分好奇:為什麼不來?照武真尊,不是每隔些時日,都要上靈山祭奠尊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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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無客到,一路落松花。*
香蘭山脈腳下,潺潺流水流入一間被結界庇護的院中。
比起初建成時,這裡的水木屋舍幾乎沒什麼變化,變的只是人。
乘嵐給自己做了豐盛的三菜一湯,迅速吃完,收拾好殘局,才發現這家裡竟沒什麼旁的家事可做。
他把春凳拖到廊下塘邊,躺在上面,看著天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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