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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儼聽這話頭,覺得不對勁,果然下一秒,魏巒就收斂了笑意,面若寒冰。

「你們是比拿鋤頭的泥腿子強,但如果拉到西疆和南陵去,老子把話放這兒,你們都別想活著回來。」

魏巒的聲音很大,除了第一隊,下面的官兵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別以為團練兵就只在後面縮著做活,老子告訴你們,現在匪盜蜂起,你們隨時可能上戰場,不論是剿匪,還是去戍邊,就你們這些蝦兵蟹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魏巒坐到鋪著狼皮褥子的座椅上,又露出微笑,「趁現在刀沒駕到脖子上,都把皮子給我繃緊,加緊操練,這樣才有一線生機。」

「好了,老子也不嚇你們了。」魏巒捧起茶盞,往地上一擲,碎成了數片,清亮的茶水流了滿地,「從現在起,團練兵執行節帥定下的十禁二十四條,凡敢犯令者,按律處置。」

說罷,魏巒身側的小官便拿起冊子大聲唱念,座下眾人皆屏息凝神,聆聽軍禁。

魏巒見座下官兵面色凝重,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踱到那個少年隊頭面前,笑道:「梁隊頭,你以為這次徵召的幽州團練如何?」

魏巒看了半日,梁儼這支小隊與其他團練兵不同,這個小隊頭肯定在練兵上有些竅門,算是個可造之材,他倒想聽聽這小隊頭的看法。

梁儼見魏巒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沉思片刻,回道:「卑職以為這次徵召的團練兵很好。」

「哦?」魏巒挑眉,「此話怎講。」

「營中士兵多是十六到三十的青壯,雖然沒有經驗,但只要訓練得到,就會是精兵。相較於混跡坊市的半吊子武人,農家子吃苦耐勞,又有力氣,更有潛力成為精銳,畢竟白紙比用過的紙更好揮毫潑墨。」

魏巒對梁儼的話有些意外,又有些期待。

「那要訓練多久?」

聽這語氣,他已經入了都虞候的眼,正是好機會。梁儼答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精兵勁旅也不能一日而成,如果能給卑職兩年時間,卑職有信心練出一支強兵。」

「兩年?」魏巒背手嘆道,「光陰急迫,兩年太長,兩月如何?」

梁儼聞言一愣。

自古士兵認將,他本就想練一支自己的心腹,現在正是好時機,只是兩個月夠練什麼?他當年軍訓一個月都在走正步。

這個問題讓梁儼騎虎難下,若說兩月太短,難免讓都虞候失望,失去了機會。若說兩月可行,那就是在胡說八道。

思忖了片刻,梁儼嘆了口氣:「回都虞候,兩月太短,卑職無能,不能勝任。」

梁儼本以為魏巒會失望,沒想到魏巒卻道:「善,大善!」

魏巒很滿意這個回答。為將者,最忌看不清形勢,不自量力。少年人又最浮躁輕狂,這個梁儼倒真是個好苗子。

「說說你想如何練兵。」魏巒伸手,身旁的小官趕忙地奉上一盞茶。

「卑職以為因材施教,根據每人的天賦所長,專練精長,再根據職能編組伙伍。」

魏巒見他說話文氣,想來念過兩年書,「想法不錯,但練兵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軍無眾寡,士無勇怯,以治則勝,以亂則負。你可聽得懂我說的這些?」

「都虞候的意思是,要先組織好軍隊,整肅軍紀?」

「不錯。」魏巒喝了一口茶,心道此人聰慧可用,「軍中無紀,兵則聞鼓不進,聞金不止,即便有百萬之眾,也不過委肉虎蹊。」

梁儼思索片刻,道:「卑職明白了,士兵應先學令行止,知進退,然後再學具體的本領,不急於練劍操刀。」

「好的軍隊,要做到聞鼓進,聞金停,臨陣不亂,臨敗不潰。」魏巒將茶盞遞給梁儼,「你很聰明,接下來該如何操練應該不需要我親自教你,我很期待你帶的兵,不要讓我失望。行了,你先退下吧。」說罷,魏巒就揮手讓梁儼帶著第一隊退下。

視察結束後,魏巒便打馬走了,梁儼今日出了風頭,又得到都虞候青睞,在團練營算是打響了名頭,就連頂頭上司鍾旺都對他客氣了許多。

梁儼思考了大半日,覺得魏巒說得很對,回想自己軍訓時最開始也是練習隊列,走方陣,也就是魏巒口中的令行禁止。他是商人,管理手下士兵時沒逃掉自己的管理習慣,他的習慣顯然不適合軍隊。

但他是想培養自己的精銳心腹,說白了不是培養大頭兵,而是管理層。

經過魏巒點撥,梁儼覺得自己的第一隊既要因材施教,更要服從自己。

梁儼取其精華,融合貫通,加大了操練強度,累得手下兵卒晚上倒頭就睡,即便如此手下兵卒也毫無怨言。

那日他們離得近,聽到了都虞候與梁儼的談話,他們被寄予厚望,跟著隊頭混,說不定以後真能混出個明堂,現在吃些苦算不得什麼。

又練了大半月,第一隊每日訓練緊湊,從不吃酒賭錢,還每晚學字寫字,那些大字不識的農夫都學會了自己的名字。

鍾旺見第一隊無論是射箭、舉石鎖、刀劍,還是最簡單的行步集會都比第二隊強上幾倍,乾脆把手下的第二隊也交給梁儼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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