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翥接著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早就在謀劃刺殺高迴風了。若高迴風死了,長史之位空缺,再派人來, 他已把幽州吃淨了。」
「不是還有寧王殿下在嗎, 輪得到他?」鍾旺問道。
沈鳳翥道:「別駕地位雖然尊崇,但沒甚實權,更何況崔弦是寧王幼時的伴讀。」
「伴讀?」鍾洪兩人大吃一驚, 他們不知道這一層關係!
這等陳年舊事,幽州地偏,除了那些身居高位還有心攀附的官員, 底層官吏和升斗小民哪裡能知道。
沈鳳翥問道:「凌虛,崔弦剛才去審案了嗎?」
「你怎麼知道?」梁儼眉毛一挑。
沈鳳翥笑道:「他自己排的大戲,他若不去瞧, 豈不可惜了?」
鍾旺急道:「沈公子, 你這話裡有話, 我聽得心裡跟貓抓似的, 急死了!」
「高迴風的死是必然, 而他今日死是偶然。」洪文回過味兒,眉頭緊蹙,「使君大人殺伐果斷,讓人措手不及啊。」
沈鳳翥見鍾旺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慢慢道:「我猜崔弦從上任以來就存了殺高迴風的心思,只是在等待時機。高家數次欺辱凌虛,加上高照那日夜闖,凌虛與高家交惡,他見正好有凌虛這個擋箭牌,就順水推舟殺了高迴風,來了個禍水東引。那兩個殺手多半也是他派去的,為的就是迷惑凌虛。高迴風先前不知道凌虛的身份,如果是他派的殺手,怎會只傷身而不害命?崔弦應是特意派人去蒼陽縣找殺手,多半也算好了凌虛會留活口。」
鍾旺聽得一愣一愣的。
梁儼蹙眉道:「我心裡有預感是崔弦在作怪,但我想不通他今日為何要去庭上救我,他應該不是顧著師生之情吧。」
「他哪裡顧的是師生之情,他是想讓幽州上下都看看刺史之威。」沈鳳翥冷笑一聲,「位卑怯懦者見他勢大,會生攀附奉承之心,再者高迴風一黨現在沒了主心骨,不說投了崔弦,至少也會夾著尾巴做人。現下又到了年關,京中多少事,節度使送去玉京的請職摺子只怕要被壓一陣,新任長史最快也要年後才能上任,這月余夠他收拾高迴風的殘黨了。」
「他真是好手腕啊。」梁儼恨道,「他不怕被幽州官民議論嗎?」
「為官者攀附他都來不及,誰會嚼他的舌根?」沈鳳翥看向梁儼,「你沒有殺人,人證眾多,隨便挑一個出來說兩句,面子和檔子上就好看得很,官吏怎麼議論?庶民大多愚鈍耳軟,良善者眾,又喜憐憫貧弱,一個靠自己搏殺出來的小將官,但被紈絝挑釁欺壓,凌虛,你覺得百姓會怎麼議論?崔弦護你,他圖的就是憐弱公正的好名聲,他特意去衙門走這一遭,百姓都見他護你救你,你必須承他的恩情,否則就是忘恩負義。」
「好哇好哇,他這是一箭雙…不對。」鍾旺總算聽明白了,在心裡數了數,「他這是一箭三雕啊。」
「崔弦要你承他的情,要獨掌幽州大權,也要俗世之名。」沈鳳翥扯了扯梁儼的衣袖,「凌虛,崔弦謀遠狠厲……」
「沒事,你別怕。」梁儼見他面露憂色,輕輕拍了拍涼沁沁的手背。
沈鳳翥搖了搖頭,又道:「凌虛,無論這樁命案的結果是什麼,高家段家都死了人,你雖是皇室血脈,但你終究被廢了,只怕你會被他們當成靶子,隨時會被尋仇。再者崔弦對你用心不純,也不知道他接下里要做什麼,你…會有危險。」
鍾洪兩人聞言,對視一眼,他們沒想到裡面這麼多彎繞。
天潢貴胄都被崔弦玩弄於股掌之間,那他們這種小角色,只怕被崔弦看一眼就灰飛煙滅了。
「凌虛,既然你喊我一句旺哥,我也說句拿大的話。」鍾旺下定決心,「你乾脆辭官吧,我老家有些田畝,還有個莊子,我送你到我家去,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安穩度日不成問題。」
梁沈二人聞言,笑得眉眼彎彎,鍾旺不懂他們為啥笑,忙道:「你們笑甚,我說真的。算了算了,你們只當我在放屁。」
梁儼道:「哥哥好意,凌虛心領了,只是我們還有心愿未了,等我們了卻心愿,不等你請,我們都要去你家莊上住個十天八夜,到時候你別嫌我們人多聒噪。」
「不嫌不嫌。」鍾旺摸著鬍子大笑,「你家才幾個人,我家莊子大得很。」
洪文坐在旁邊默不住聲,靜靜看著幾人談話。
不一會兒,張翰海進來請眾人移步飯廳用飯。
今日人多,張翰海又上了酒,幾位女眷和小孩便去偏廳另起了一桌,幾個男人在桌上推杯換盞,相談甚歡。
「沈公子,你身子還沒好嗎,今日這酒不錯,不喝一口可惜了。」鍾旺納罕哪有男兒不愛吃酒的,沈公子生得這般嫵媚風流,莫不是哄他們的吧。
「我身子一向不好,大夫說我不宜飲酒。」沈鳳翥給鍾旺斟了一杯酒,「說起來不怕哥哥你笑話,我自出生以來還沒嘗過酒滋味呢。」
「啊?沈公子,你這麼大還沒喝過酒!」鍾旺驚得眼瞪似牛,模樣可喜,將桌上幾人都逗笑了。
「哥哥,莫再叫我公子了,你喊我表弟一聲凌虛,若你不嫌棄,也喚我一聲鳳卿吧。」
「誒,好好好,鳳卿,你這字怪秀氣的。」鍾旺端起酒杯,拍了拍胸口,「那你也跟凌虛一樣,喊我一聲旺哥便是。」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沈鳳翥見狀,往茶杯里斟了一口酒,笑道:「既然旺哥這樣說,我便陪飲一杯。」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