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喜道:「拿下了!碼頭的補給已經出發了,醫士也跟著去了,小的這才來報喜。」
眾人聞言歡呼雀躍,那些東西昨日便準備好了,停在碼頭隨時待命。
眾人忙登船前去首尾二島,剛下島就看到一片死屍,但都是海盜。
再往裡走,傷亡更重,沈鳳翥聞了濃重的血腥氣,止不住皺眉撫胸。
林毅看了一眼沈鳳翥,撇了撇嘴,心道病秧子何必來添亂,等會兒有個好歹,照顧你都不夠的。
「凌虛——」
沈鳳翥看了許久,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梁儼,只見他上衣被扒下,凌亂垂落,身上纏著圈圈白紗,背後的白紗洇著殷紅血水。
只一眼,眼淚就落了下來。
「你來了。」梁儼粲然一笑,他知道鳳卿肯定會第一時間來找他,所以讓醫士將他的傷口趕緊包紮起來。
沈鳳翥嘴唇顫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無聲掉落。
他只能跪坐在凌虛身邊,看著透血的白紗和疲憊蒼白的臉龐,卻不敢觸碰。
梁儼見他淚如雨下,輕聲安慰:「別哭了鳳卿,我沒事,就一小口子,養兩天就好了。」
沈鳳翥用袖子擦淨眼淚,雙眼在梁儼身上逡巡兩圈,見沒有別的傷口,逐漸冷靜下來。
如今傷員眾多,人手不夠,沈鳳翥便讓梁儼好生休息,自己則跟著醫士打下手。
那些血肉模糊的傷口血窟,沈鳳翥並不畏懼,接過了年紀小的藥童手中的木夾,不顧傷員刺耳的叫罵和祈求,學著馮太醫的手法給傷員用酒精消毒上藥。
「公子誒,這裡雜亂不堪,你來做甚,快出去!」馮太醫見沈鳳翥竟跟著來了,心裡驚惶,小公子從小嬌養在深宅,哪裡見過這等血腥場面,莫被嚇到犯了心疾。
「別說廢話。」沈鳳翥沒有抬眼,只盯著傷員身上的傷口。
馮太醫見沈鳳翥神情自若,動作敏捷,也不再說什麼。
沈鳳翥或蹲或跪,給十幾個輕傷員消毒上藥,甫一站起,眼前一黑,搖搖欲墜。
「公子,你別逞強,歇著去吧。」馮太醫在旁邊見沈鳳翥坐在地上按揉額角,知道他頭暈,又見他眼下有淡淡烏青,便知道他肯定熬了一夜。
「沒事。」沈鳳翥甩了甩頭,這些兵士在流血,他不過是缺覺頭暈,孰輕孰重他分得清。
林毅雖然不擅作戰,但後勤保障是做得極好的。
他一上島就吩咐人生火取暖,救治傷員,餵飯餵藥,清點戰場活口。
林毅見一處屋子裡有二十來個海盜,全被縛住了手腳,跟羊羔一樣捆在地上,跑到梁儼跟前笑道:「梁老弟,你留那麼多活的做甚,留三五個問話就得了,多了還得餵糧食。」
昨夜披風斬棘,冒雨作戰,梁儼現在鬆了勁兒,疲憊不堪,說了句留著有用,便閉上了眼。
林毅見他累得眨眼安眠,也不打擾他,掃了圈屋子,全是橫七豎八倒著睡的兵將,心道夫人說得對,自己確實得來島上善後調度,人家梁儼在前面衝鋒吃肉,他做好後勤支援,到時候沒準能撈著點湯喝。
沈鳳翥見一個傷員疼得不行,聞著酒味就抓著罈子狂飲,攔道:「這是藥酒,不能喝!」
傷員一把將沈鳳翥推搡在地,將那一壇酒喝淨,不一會兒就倒了地。
「這…這…」沈鳳翥探了探鼻下,見他沒了氣息,慌忙叫馮太醫來。
馮太醫查看一番,嘆道:「樂極生悲,樂極生悲。」
幾個饞酒的傷員見死了人,也不敢打喝酒解疼的主意了。
梁儼睡了個把時辰突然被窗外的嬉鬧聲驚醒,見門外燃起大灶,烹羊宰鵝,眾人正在大快朵頤。
他轉了轉肩背,感到一陣劇痛。
他都睡懵了,忘了背上還有傷。
林毅站在院裡給眾人扯牛皮,見梁儼來了忙招呼他用飯補充體力,見他背後一片殷紅,皺眉喊道:「梁老弟,你這背怎麼又裂開了,快來個人,給梁將軍上藥——」
沈鳳翥正在給崔璟餵藥,聽到聲音也顧不得崔璟,拿了白紗藥瓶奔了去。
「喂,鳳卿——」崔璟撇撇嘴,單手拿著藥碗,胡亂吹了兩口,將湯藥一飲而盡。
崔璇坐在旁邊吃東西,笑得促狹:「你這人作精作怪,明明手沒事,非要使喚鳳卿餵你。」
「吃你的飯!」崔璟揩掉嘴角藥漬,面露不虞。
沈鳳翥拉著梁儼到屋裡坐下,輕手輕腳地拆了染血的白紗,見一道猙獰刀傷,眼中又起了水汽,咬著嘴唇往滲血的傷口灑上藥粉,「你忍著點。」說著,上藥的動作越來越輕。
「沒事,不疼。」梁儼背對著沈鳳翥,疼得齜牙咧嘴。
馮太醫你調製的藥粉有點東西!
上完藥,沈鳳翥又端了粥來,舉著勺子就要餵。
「我手臂沒事。」梁儼欲搶過勺子自己喝粥,見沈鳳翥臉色不佳,眼下泛青,「你別累著了,去小榻上睡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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