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達部是北離三大部中主動歸順的部落, 部落人口眾多, 過冬糧被搶的確是件棘手的事。
沈鳳翥蹙眉道:「阿儼, 朔州接著咱們平州。這人要是餓起來,哪管什麼北離人燕人,咱們可得防患於未然,莫讓那些流民進了平州。」
梁儼拍了拍小鳳凰的手背, 「你別操心,我自有分寸。」
「你別心軟啊。」沈鳳翥知道這呆子最是心慈,肯定又想「多管閒事」,不得不勸誡幾句,「這是朔州官員的事,我提醒你,你若一時心軟,這燙手山芋可就落你手上了。你只需讓與朔州接壤的縣鎮官吏設下關卡,別的就莫操心了。」
梁儼聽懂了沈鳳翥的意思,「鳳卿,若轄地內的糧食不夠便罷了,可咱們有盈餘,今年咱們還大豐收,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阿儼,在其位謀其職,朔州不歸你管,你若越權,若朔州刺史上奏陛……」
梁儼摸了摸柔嫩的雪腮,「是啊,在其位謀其職。鳳卿,我不光是幽薊鎮北節度使,我還是大燕的榮王,我受萬民供養,怎能棄他們不顧?」
「阿儼,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
「鳳卿,我都明白。」梁儼微微勾唇,吻了一口手背,「你別怕,我不會有事,只要他們入了我的轄地,便歸我管,花我的錢,吃我的糧,朔州刺史也說不得什麼。」
沈鳳翥忍不住哼唧一聲,伸手戳了戳他的嘴角。
剛才就不該說那些多餘的話,阿儼連北離人都救,何況朔州百姓了。
沈鳳翥看著濃黑如墨的眼眸,心思一轉,語氣中帶著試探,「那些流民你打算怎麼安置?」
「自然是讓他們回去休養生息,若不是餓得沒法子,誰願意背井離鄉,半路搶劫?當然,得給他們一些糧種,不然治標不治本,明年還得搶糧食。我找袁道長問過,他說這幾年時氣不佳,多雪多雹,冬季難熬,只是他道行有限,也算不出會持續多久,咱們確實得多儲存些糧食柴炭,以備不時之需。」
從慶和三十四年起,邊州總是遭遇大雪,北離草原更不必說,是重災區,所以才會南下屠城劫掠。梁儼總覺得這幾年冬日天氣怪,他很怕現在這種異常天氣是小冰期的前奏。
自然之力非人力能夠抗衡,若真碰上小冰期,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我知道,家裡你就別操心了,有我呢。好了,吃飯吧,你剛吃兩口……」沈鳳翥一邊說一邊端起碗,「哎,光顧著跟你說話,飯都涼了。」
「沒事,我喜歡吃冷食。」
沈鳳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許他動筷子,讓人把菜端下去蒸熱,兩人才重新開始用飯。
自從那日心裡生了疑竇,沈鳳翥便開始查證。
衙門和節度使府的書房,他都可以隨意進出,梁儼也時常將沒看完的公本帳目,各處信函帶回兩人的寢房,他想找什麼,想看什麼,都易如反掌。
那些背著他斂聚的錢財人馬證實了沈鳳翥心底的想法。
沈鳳翥的腦子很亂,自己與阿儼相識相知數年,也萬萬沒想到阿儼竟存了這大逆不道的心思。
阿儼就算居於廣陵王的軀殼,可他對榮華富貴不甚在意,若他真有心謀反,為何還要對自己許下山盟海誓,娶幾個家世顯赫的妃妾不是更快嗎?若他私下向王相透出一絲風聲,王相定會鼎力相助,何必與王家決裂,拒絕王昭儀?
他到底怎麼想的?
沈鳳翥亂了數日,阿儼的做法和想法不符,毫無章法,他想不通理不順。
「寶貝,別想了,你把名冊交給禮官,他們自會安排妥帖。」
梁儼靠在床上看邸報,沈鳳翥靠在他肩上出神,手裡還拿著梁希音婚禮的賓客名冊。
沈鳳翥回過神,放下名冊,也不說話,只輕輕攀住梁儼的臂膀。
梁儼微微低頭,心道小鳳凰還是這般,只要心裡有事便露出這般神態,讓他心疼憐惜。
「遇上什麼事兒了?」梁儼將邸報扔開,伸手揉亂鳳凰羽毛,「別不高興啊,說出來為夫給你擺平。」
沈鳳翥眼神暗了暗,撲到梁儼懷裡亂蹭,被揉亂的頭髮蹭炸了毛,「沒什麼…就是擔心你送給陛下的壽禮太薄了。」
梁儼將沈鳳翥往上提了提,兩人眼對眼、鼻對鼻,「這個你放心,他現在心情好得很,我就是送塊石頭他都高興。」
沈鳳翥聞言咬了口他的鼻樑,笑道:「這麼自信?」
梁儼順手拿起邸報晃了晃,「王昭儀月前誕下一女,陛下大悅,公主還沒滿月即賜封號『萬壽』。」
「王昭儀生了公主?」沈鳳翥驚得撐起身子,跨坐在梁儼腰腹上,「這孩子不會是……」
梁儼笑得促狹:「鳳卿~這話可不興亂說,陛下一振雄風,老來得女,這可是大喜事。」
燕帝頭頂綠帽,王家的如意算盤落空,想想他都高興。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