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納爾齊斯點點頭,轉身就走。
走出兩步,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下。
艾西禮頭上的髮帶被重新綁過,估計是哪個手抖的綁的,亂七八糟的一團,比以前更丑了。
夏德里安醒來的頭一個月根本沒法動彈,他時睡時醒,醒來的時候也沒什麼力氣說話,躺在床上聽艾西禮給他念詩和小說。有時候納爾齊斯也過來坐坐,把他昏迷期間的大小事倒豆子似的說了一通,他沒有艾西禮念詩的閒情逸緻,自己唱半天獨角戲,對面也不吭聲,難免覺得無聊,最後乾脆拿了一捆毛線過來——這是林連雀教他的手藝,坐在病房裡開始織圍巾。
一個月後夏德里安終於能從床上坐起來,納爾齊斯把一條織好的大紅圍脖包在他頭上,據說這是廣州的一個什麼養傷傳統,「叫坐月子。」納爾齊斯說,「這個時候頭不能受涼。」
「……現在是七月份。」夏德里安靠在床上撐著眼皮,半死不活地說:「你是要熱死我嗎。」
納爾齊斯:「你要是死了的話,給我多少遺產?」
「我在萊赫的一套房產送你。」夏德里安信口道,「那房子從門口到地下室埋了數不清的炸彈,你住進去天天都能有煙花看。」
「你就是在那中了埋伏吧?」納爾齊斯瞭然,「當時你被送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軍部打劫了哪個屠宰場,你被炸得那叫一個東一塊西一塊,就差論斤秤著賣了。」
夏德里安:「你沒讓我家小孩看見吧?」
「放心。」納爾齊斯道,「把你拼好了才叫他來的。」
夏德里安頂著紅圍脖點了點頭,看起來有點犯困,納爾齊斯看他這幅樣子,不禁道:「弗拉基米爾完全頂得住,你沒必要這麼避著他。」
「廢話,他當然頂得住。」夏德里安想也不想地道,「他可是我教出來的。」
納爾齊斯:「那你這是操得什麼心?」
「我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夏德里安道,「你有什麼意見?」
納爾齊斯:「行,很行,我沒意見。」
「其實也有別的考慮。」夏德里安又道,「我怕他見我那麼血淋淋的樣子留下什麼心理陰影,以後上床的時候要是陽|痿了可怎麼辦。」
納爾齊斯:「我信你這句話還不如信你吃飽了撐著沒事幹。」
夏德里安有氣無力地樂了一下。
片刻後,他又說:「我其實想過,弗拉基米爾不會一直留在研究院,以他的身份,將來要面對的事會有很多,那些事將會很龐大,也很殘忍。」
納爾齊斯:「所以?」
「他有很多需要背負的東西,以後可能會睡不好。」夏德里安道,「所以我希望他在回憶我的時候,別做太多噩夢。」
「我提醒你一下。」納爾齊斯道,「作為弗拉基米爾曾經的心理諮詢師,他從第一次見到你之後就開始做夢了。」
「那不能叫噩夢。」夏德里安糾正他,「那叫春|夢,你個庸醫。」
納爾齊斯說不過他,乾脆開始動手,把夏德里安頭上的圍脖打了個蝴蝶結。
打完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挺好看。」
「好看你大爺。」夏德里安頂著蝴蝶結掀了掀眼皮,「等我好了你給我等著。」
「我說真的,是真好看。」納爾齊斯左看右看,身後傳來一聲門響,是艾西禮,「弗拉基米爾。」納爾齊斯招呼道,「你看,好不好看?」
艾西禮走過來,盯著夏德里安認真地看了片刻,說:「很好看。」
「先別說我好不好看。」夏德里安道,「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學會扎頭髮?」他看著艾西禮的髮型,露出一個牙疼的表情,「你這也太醜了。」
「有嗎?」納爾齊斯看著艾西禮的半長發,「我覺得挺好的啊。」
「您不喜歡嗎?」艾西禮問。
夏德里安嘆了口氣,招招手讓他過來,艾西禮很聽話地坐到床邊,背對著他。
夏德里安把他的髮帶解開,將頭髮梳通,給他重新系好。
系完之後他在艾西禮頭頂抽了一下,說:「又偷我的髮帶用。」
他的手現在沒什麼力氣,艾西禮被抽得偏了一下頭,露出一點微微的笑意。
夏德里安身體還沒痊癒,手抖得跟什麼似的,顫顫巍巍勉強給艾西禮系上髮帶,打量幾眼,眼一閉又躺了回去,「我要睡了,你倆快滾。」
納爾齊斯看了看艾西禮的髮型,髮帶根本沒繫緊,散出來的頭髮東一綹西一綹,像一根剛風中凌亂的拖把。
「知道你手抖,扎頭髮也扎得丑。」他看著躺在床上閉著眼的夏德里安,一針見血道,「但你也不用這麼快就逃避現實吧,好歹演一下。」
夏德里安閉著眼道:「演不了一點,快滾。」
艾西禮沒忍住,笑了,在夏德里安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那就等您好起來,給我剪回原來的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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