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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彈了一下舌頭:「就這樣,莉莉瑪蓮變回了弗朗西斯科。」

「莉莉瑪蓮是個完人,弗朗斯西科則是個瘋子,瘋子不是無堅不摧的,不如說瘋子都非常的破綻百出,所以他們才會發瘋——」它像唱歌似的說,「莉莉瑪蓮不會愛上任何人,但弗朗斯西科愛上了艾西禮。」

「已知事實沒必要過度重複。」夏德里安無聊地看著它,「你能不能說重點?」

「好吧好吧。」它嘆了口氣,「你其實是個很了解自己的人,你早就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年輕人,不是嗎?但你放縱了自己,這很符合你瘋子的特性,你知道愛上他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但你還是由它去了。」

「我最開始的時候感覺很奇怪。」它轉了轉眼珠,「如果你愛他,為什麼還要繼續『朱庇特計劃』?你明明知道把他的研究投入戰場會令他崩潰,但你還是毫不猶豫地這麼做了,沒有一絲一毫遲疑……我其實對這段記憶回味了很久,難道艾西禮其實對你來說一點也不重要?」

「後來,我終於明白了。」它笑道,「不是你覺得艾西禮不重要,而是你覺得你自己不重要。」

它又重複了一遍,像是在舌尖把玩這句話:「你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重要。」

「你有一種很深的自厭,這讓你覺得自己的情感沒有任何意義。」它徐徐地講,「你愛他,但你覺得自己的愛並不重要,所以你非常隨便地就把這份愛扔了。」

「最有意思的是,你的這一層自厭,其實是疊加在一種極度自戀的基礎上——這就是典型的暴君,每一代暴君皆是如此,你們太自信了,極度的自信,這種極度的自信使你們對一切感到蔑視,甚至會蔑視自己。」它笑著說,「自戀和自厭在你們體內不停地自相殘殺,最終通向自毀。」

「暴君都偏愛暴烈的悲劇。」它饒有興味地評價,「你們總是大笑著奔赴死亡。」

「總而言之,你們愛情故事就在那個卡爾帕諾山區的夜晚結束了。」它輕描淡寫道,「或者說,是你毫不在意地把它扔了。」

「那時你完全不在乎這份感情的結局,」它說,「正如你完全不在乎自身的痛苦。」

「這就是你發瘋的第二階段——你們一共在一起了八年,我本該將這段時間稱為你的愛情階段。」它笑眯眯地看著夏德里安,「但是我覺得,『自厭階段』這個形容或許更適合這八年。」

夏德里安連連點頭,看起來聽得很津津有味:「下一個階段呢?」

「下一個階段就是你的『崩潰階段』了。」它說。

「你在四零年的時候崩潰過一次,不是嗎?」

「你還知道這個?」夏德里安有些驚訝地挑眉,「那個時候我整個人都非常不好,我自己都記不太清了。」

它學著夏德里安的樣子挑眉,不得不說學得很好,它以一副饒有興趣的神情看著夏德里安,「四零年那個時候,其實有另一個『我』誕生,你和那個『我』也進行過類似的談話嗎?」

「當然沒有。」夏德里安從容地說,「我一看到它就忍不住把它殺了。」

四零年的時候,推進朱庇特計劃的研究所其實成功培育過一個「大能者」。

即序列一。

「大能者」的基因源自於上將的後手,她事先保存過一份艾西禮十九歲時的基因,雖然基因沒有完全成熟,但也足以培育出實驗體了。

夏德里安見到那個實驗體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弗拉基米爾,好久不見。」

那個實驗體,和十九歲時的弗拉基米爾一模一樣。

連夏德里安看了都有些恍然。

然後就在夏德里安參觀完這個實驗體的第二天夜裡,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研究所,眼也不眨地把它殺了。

高空之上,艙室內,它看著夏德里安,陳述道:「雖然你掩飾得很好,但實際上你剛看到那個實驗體就崩潰了。」

「那真是非常震撼的情緒。」它有些回味地講,「那一刻你終於發覺,你其實根本不能接受艾西禮之外的任何人成為他。」

「你從頭到尾參與了『朱庇特計劃』,從艾西禮出生的時候你就很清楚,這個孩子未來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它說,「隨著你們相識相愛到相離,你一直都很清楚後邊會發生什麼事,艾西禮的基因遲早會被拿去投入實驗,但你很自信,你覺得這不算什麼,你甚至有點……期待?」

「直到你親眼見到四零年的那個實驗體。」它笑了一下,「無可撼動的事實終於擊碎了暴君心中長久糾纏的自戀和自厭,那一刻真相姍姍來遲。」

「弗朗西斯科·夏德里安終於發現,他遠比自己想像得還要在乎弗拉基米爾·艾西禮,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或許尼祿在燒毀羅馬的時候,才終於發覺自己其實深愛這座古城,可惜一切為時已晚,所以他只好發了瘋,跑到城牆上彈琴吟唱。」

「你也一樣,但你沒跑到城牆上,而是跑回研究所,殺了那個實驗體。」

「你做得挺隱蔽,將一切都偽裝成了實驗失敗導致的意外死亡,但雷格特還是因此對你起了疑心。」它說,「所以她轉移了研究所,把整個項目藏在了你也找不到的地方,並且從此對你的行蹤嚴加看管,不過這看管未必有效就是了。」

「以上。」它總結道,「從好奇到自厭到崩潰,我將它們稱為你的三個瘋狂階段。」

夏德里安聽完站起身,走到欄杆面前。

他低頭打量著它,笑了笑,「我真是忍不住要給你鼓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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