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嵐就那麼溫柔地盯著對方，眼裡寫滿了縱容。

「沈朝嵐，你就這麼空手來，可別想糊弄我。」

四周那麼多人在圍觀，偏偏沈朝嵐又不開口，葉游塵被盯著渾身不自在，感覺時間再久一會兒，他的緊張就要無處遁形。

於是，為了分散點注意力，他乾脆掌心朝上，和往常一樣索要禮物。

其實就算沒有也沒關係，這樣就能趁機和沈朝嵐提要求了，左右都不虧。

葉游塵心裡算盤打得響，他料到沈朝嵐問劍那麼久肯定沒時間去給他尋那些小玩意兒。

「當然，要忘記了也沒……」

話未說完，面前的沈朝嵐動了，他從懷裡拿出一份輕薄的冊子遞到葉游塵手中。

「掌門師兄……」身側的步元萌試圖阻攔，被向清洄熟練捂嘴，只好氣哼哼地抱臂，若仔細看的話，他的眼眶還有些發紅，顯得非常小孩子氣。

葉游塵顯然只是隨口一說，沒想過沈朝嵐會真拿東西出來，分外詫異。

東西沒什麼質量，是一個小冊子，小冊子輕薄，看著就沒多少頁。

他困惑不已地接過：「這是什麼？」

沈朝嵐語調輕輕，下顎微揚：「打開瞧瞧。」

葉游塵原本若無其事地翻開，只是隨著冊子越翻越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拿住冊子的手不自覺輕顫。

冊子明明很輕，葉游塵此刻卻覺得有萬金重，壓的手幾乎要抬不起。

他低著頭，因情緒波動而不自覺抿唇，垂落的眼睫恰好遮住了眼底的脆弱與動容。

周家兄弟見自家老大情緒不太對，以為出什麼大事了連忙湊上前。

「老大，上面寫什麼了？」

周有金剛準備問，視線落在冊子密集的掌門印上，神色一頓，很快意識過來，「這……」

冊子不是別的，是一份聯合聲明，聲明即日起世間無魔教，不歸教只是不歸教，正經八百的教派，今後任何教派不得再用正魔來區別江湖門派。

落款第一個掌門印便來自踏清風，周圍明明有空餘處，卻被沈朝嵐私心地獨獨占了一頁，再翻頁後面跟著不少名門正派的掌門印。

那些印章如何得來整個江湖門派中，葉游塵怕是最後一個知曉的。

三個月前，沈朝嵐輕裝上陣帶著冊子奔赴各個門派，世人覺得他好勝，不自量力，又有人覺得他練劍痴狂，入了劍魔，亦或是想證明踏清風實力。

實際上，這些都不是沈朝嵐真正的目的，他的目的很簡單，只為問一劍，求世界一個公平二字。

洪飛白一事給他太大震撼，沈朝嵐不敢再去賭，失去葉游塵的代價他承擔不起。

當黑白顛倒，正義到底該指向何方？所謂的「名門正派」做了那麼些個骯髒勾當，將污名強加給旁人，誰又來撕開這層虛偽的遮羞布，主持正義？

古往今來，誰人心中又乾淨到一塵不染，愛恨貪真痴，任何一個入了道都算瘋魔。

正邪之分只以心中成見來判定，這種方式早就不適宜了。

周有銀自然也見到了，原本對沈朝嵐還有那麼點意見，現在徹底心服口服。

左右護法見葉游塵半天沒吭聲同樣上前瞧了眼。

大家都在錯愕中，右護法最先反應過來，揮手解散四周看熱鬧的兄弟們，將空間留下給葉游塵兩人。

周有銀反應過來也跟著疏散人群，他大大咧咧跑向步元萌，好兄弟似的攬住對方肩膀強硬將其拖走。

「走走走，來者是客，去我們教里喝一杯。」

「哎？？」步元萌欲推脫卻發現周有銀力氣不是一般大，根本推不開，只好扭頭求救似的望向向清洄嚷嚷道，「向師兄救我！」

向清洄笑笑，主動跟在他身後。

原本熱熱鬧鬧的門前頓時只剩下葉游塵和沈朝嵐兩人。

「為什麼。」葉游塵低著頭，嗓音悶悶的，明顯有顫音。

他不想讓沈朝嵐看到自己的脆弱和眼淚。

自從老頭子走後，他獨自一人帶著這些弟兄們撐起不歸教，已經習慣外面人喊他們是魔教了，甚至自我調侃，正派里當不了第一，反派第一也不錯，樂呵呵地讓人去定製旗幟，高高掛起，專門嚇唬人。

但葉游塵哪裡不知，他們這些人不受世人待見，哪怕什麼還沒做，只要一提魔教就人心惶惶，一點信任都談不上。

沈朝嵐上前輕攬住葉游塵肩膀，給了他一個久違的擁抱，明目張胆，毫不避諱。

他貼著葉游塵的耳畔低聲：「不歸，我心甘情願。」

葉游塵抬眸，因為憋著眼淚倔犟地不肯落下，導致眼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