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前,殷紅的唇上勾,眼眸眯起,明明已經給予小貓足夠大的權力了,為什麼還要卑躬屈膝向一群賤種討要呢?
窗外的月光映在格雷沙姆的臉上,卻又透過切割成漂亮形狀的玻璃窗形成並不連續的月光,一道黑色的槓剛好遮住格雷沙姆的眼睛。
他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窗邊,下樓走到大廳,他在沙發上坐下,等待那個不聽話的小貓回家。
伯特倫剛從日暮川回來,房盼君並沒有給他過多的信息,只讓他回來應付格雷沙姆,他覺得自己離開已經夠久了,是時候來見見格雷沙姆了。
他打開大門,發現格雷沙姆並未睡覺,而是如往常一般身著長袍,優雅的坐在沙發上喝茶。
他似乎在等他回來。
伯特倫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欣喜若狂,或許是因為多年的付出終於有了回應。
格雷沙姆抬眼將他臉上難以掩蓋的喜悅之情盡收眼底,但他表面還是不為所動。
只是緩緩起身,走到他面前,與他擦肩而過時停下,用冰冷的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道:「去外面。」
他一向很喜歡穿長袍,寬鬆、自由、不被拘束的感覺,每一陣風吹來,他都能感覺自己似乎要被風吹走,那種寄生命於天地的感覺,令他十分迷戀。
今夜也起了風。
踏出這座城堡的大門,格雷沙姆的內心毫無波瀾,對於他來說,處置伯特倫和處置吉本、威爾沒有任何不同。
但伯特倫總歸是他費了些心思養出來的小玩意兒,他死了,他需要再找一個家主,麻煩。
門前只有一盞路燈,從頭頂照亮一小片空間,格雷沙姆站在路燈的正下方站定,他的影子隱匿在墨綠色的袍子裡。
眼窩也因為立體的眉骨而深陷在陰影里,伯特倫跟著他走到他的身前,與他面對面卻看不清他的眼睛。
伯特倫被這盞路燈照亮,整個面容都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影子被拉長,他的臉上欣喜非常,似乎是有些激動的詢問格雷沙姆:「你在等我嗎?」
聞言,格雷沙姆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掛上微笑,仍是那一副公式化的笑容:「對。」
他仿佛一尊雕像,佇立在黑暗無邊的夜裡,如神明一般在頭頂撒下光輝,照亮這一寸人間。
他道:「你去哪裡了?」
伯特倫不假思索:「你讓我去和議會周旋,我一整天都耗在那裡。」
格雷沙姆臉上的笑更深刻,也沒有那麼僵硬了,他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仿佛他還是那個溫潤有禮的受氣包:「是嗎?」
伯特倫被他這燦爛的晃了眼,下意識點點頭。
格雷沙姆沒有動作,只是將頭低了低,整張臉埋在陰影里:「你喜歡我?」
伯特倫毫不猶豫的點頭:「對。」
他以身涉險、四處奔波、不顧自身的安危去和反叛軍合作,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治好格雷沙姆,他愛他,所以不在乎是以什麼身份留在他的身邊。
格雷沙姆抬頭看著頭頂的燈光,瞳孔因為刺激而驟然縮緊,墨綠色的眸子完全暴露在白光下,他又緩緩低頭和伯特倫平視:「有多喜歡?你願意為我去死嗎?」
對伯特倫來說這是廢話,如果說世界上有一個人願意奮不顧身的為格雷沙姆去死,那一定是他,他會毫不猶豫。
「伯特倫·卡特,自從被閣下撿回來開始,就註定是您最忠心的一條狗。」
他向前幾步走到格雷沙姆的面前,離他大約有一臂的距離,右腳往後退一步,乾淨利落的單膝下跪,右手置於胸前低頭起誓。
——「伯特倫·卡特,幸得賜姓,願以星海性命起誓,我將背棄我之姓名,為您奉上一切。」
他低著頭,睫毛顫抖,眼角似有濕潤的水光,多年以來的夙願終將實現。
格雷沙姆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即使看到了伯特倫願意捨棄姓名為他起誓他也不願意像其他被宣誓的一方那樣伸出手觸碰伯特倫的頭顱。
他垂下眸子,看著眼前的伯特倫,仿佛看到了許多年前那個遍體鱗傷的小屁孩,拽著他袍子的一角,怯生生的問他:「可以……帶我走嗎?」
長袍有一個好處,即使行動的時候雙臂會露出來,但垂下手臂後卻可以捏緊武器隱藏得很好。
格雷沙姆伸出手:「謝謝你的愛慕。」
他表情並未變化,仍舊是那融化冬天積雪的如陽光般和煦的微笑,只是觸碰伯特倫頭頂的不是那骨節分明的冰冷的手指,而是一個冰冷的槍口。
伯特倫甚至沒來得及抬頭,就被一槍貫穿了腦袋,他保持著跪地起誓的動作,不知為何沒有倒在地上。
也許是他的屍身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支架,讓他至死都保持著這個動作,虔誠、卑微,如同跪求神佛的朝聖者。
格雷沙姆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他將那柄結束了伯特倫生命的槍扔到腳邊,隨後用冰冷的手指去觸碰他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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