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老夫人倒是醒了,一醒過來就蹣跚著跑到駱雲院子裡來失聲痛哭,讓蘇氏和駱謹言好不容易才勸了回去。駱君搖回來的時候,駱謹言剛剛處理完了駱老夫人院子裡的下人。
「三個月前,祖母院子裡進了幾個丫頭,這次奉茶的丫頭就是其中之一,她在父親的茶里下了藥。」駱謹言沉聲道。
駱君搖微微蹙眉,「三個月?」
駱謹言點頭道:「不錯,那人三個月前就已經在謀劃這件事了。」駱謹言看著自家妹妹,問道:「給父親下藥的人,跟攝政王府是什麼關係?」
駱君搖眉梢一跳,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駱謹言。同樣坐在一邊的駱謹行也震驚地抬起頭來,「大哥,你在說什麼?」
駱謹言道:「你們離開之後,應當是去見那個人了吧?在城西?之後又去了定陽侯府。最近上雍皇城中隱現亂象,跟那個人還有定陽侯府,都有關係?」
駱君搖嘆了口氣,謝衍也說這事兒瞞不過駱謹言,當然她也沒想瞞著大哥。斟酌了一下語言,還是將姚家和定陽侯府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聽完她的話,莫說是駱謹行就是駱謹言也半晌沒有言語。駱君搖很能理解他們的反應,她自己不也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麼?
過了好半天,駱謹行方才緩緩道:「當年姚家被滅門的事情,竟然還有這麼多內情?」
駱君搖苦笑一聲,「姚家畢竟是信州大族,尋常的山賊土匪哪裡那麼容易就能將他們滅族的。」
駱謹行看了看沉默不語的駱謹言,忍不住道:「大哥,這事兒……」他的腦子也有些亂,姚家想要報仇是理所當然,但若讓他說定陽侯罪該萬死活該被人千刀萬剮,他又實在說不出這話。
姚家滅門已經是定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是滅族之仇?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轉圜的餘地。
但是就這麼看著姚重殺了定陽侯……
「大哥……」駱謹行求助地看向駱謹言,他雖然經歷過戰場磨礪,但思考這樣複雜的事情卻實在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
駱謹言沉聲道:「其實,王爺是對的。」
「什麼?」駱君搖和駱謹行齊聲問道。
駱謹言道:「殺了定陽侯。」
「可是大哥……」駱謹行劍眉緊鎖,苦著臉道:「定陽侯當初也是為了……」
駱謹言打斷了他的話,「有什麼差別?殺人者人恆殺之,當初老商侯和定陽侯父子既然做下了這個決定,必然也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否則這些年定陽侯府不會這麼低調,更不會送商越拜江湖中人為師。」
駱謹行道:「可是……」可是了半晌駱謹行終究沒有說出什麼話來,他也知道姚家若是真的沒有後人便也罷了,姚家既然還有人活著那滿門的血就不可能白流。
即便駱謹行覺得當年商侯的決定並無私心,而是為了救淇南的百姓,也說不出姚家人不該報仇這種話。
駱謹言道:「眾生皆是命,誰又該為誰死?誰又該決定誰為誰死?商侯當年既然決定成為那個做決定的人,一切因果仇恨自然也都要落到他身上。」
駱謹行依然覺得心中憋悶,駱謹言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道:「你也可以理解為,聖人不是那麼好做的。若有朝一日,輪到你做這樣的選擇,且先想一想你是否能承受得起這後果。」
「難道當年商侯不該救人?」他相信商侯當時確實是已經想盡了辦法了。
駱謹言道:「這是個人選擇,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勇氣做決定的,商侯既然選了就是他認為該救,外人沒有資格評論他到底該不該。」
「大哥,你呢?」駱謹行忍不住問道,「如果你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會怎麼選?」
駱謹言沉默了良久,方才搖頭道:「我不知道。」
駱君搖沒有參與討論這個問題,類似的千古難題她曾經不知道聽說過多少,但吵來吵去永遠也不會有正確答案,無論選哪一個永遠都會有人後悔的。
駱君搖輕聲道:「大哥,只是定陽侯的命,恐怕不夠。」當年那些世家大族能殺了商侯,姚重能將千日醉送進駱雲口中,如果只是想殺了定陽侯,恐怕定陽侯墳頭的草如今都比人還高了。
駱謹言眼眸一冷,「還有穆王夫婦以及當年參與過姚家的事情的人?」
駱君搖道:「如果只是這樣,都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看著兩位兄長投過來的眼神,駱君搖道:「姚家滅門的案子,攝政王府一直都有不少卷宗。還有各地世族和信州當地的卷宗,我出門之前去看過一次,參與姚家滅門案的兩個信州當地家族,在滅門案之後幾年,這兩年都相繼滅絕了。」
「滅絕?」
駱君搖點點頭道:「一家是因為家族內部權力鬥爭,被一個奪權失敗的嫡次子下了藥,全族上下五十多口,就連襁褓中的孩子都被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另外一家,接手了姚家的海運生意,出海遇到了海盜,還遭遇了沉船,家中青壯幾乎全部沉屍大海。家族因此敗落,債台高築。最後家主自盡而死,家中婦孺被賣為奴為娼,不得好死。」
「還有一個信州當地的江湖門派,也早已經被別的幫派吞併,幫派中稍有地位的頭目,全部死無全屍。」
原本不知道這些人和姚家滅門案有關,自然也沒有人將之聯想到姚家身上。天下初定,總是有許許多多的家族或者勢力覆滅。
所謂世族,也是經過一代代大浪淘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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