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傅看著馬背上的身影,也忍不住笑嘆道:「當初若知阿蕊有今日,就該送她去武道院好好學學,也好讓我和她父母放心了。」
謝衍目光也落在那馬背上的人兒身上,眼神不自覺的柔和了許多,「太傅放心,謹言行事穩妥,定會照顧好……駱少夫人的。」
蘇太傅哪裡不知道謝衍在糾結什麼,看著他大笑起來,神色也送鬆快了許多,略帶幾分調侃道:「老夫也未曾想到,竟會與王爺有這樣的緣分啊。」
蘇太傅曾經當過謝衍的老師,但謝衍娶了駱雲的女兒,駱雲的兒子卻娶了他的孫女。以至於如今謝衍需得叫他孫女一聲大嫂,如此一來蘇太傅的輩分也憑空漲了一輩。
謝衍有些無奈地看了蘇太傅一眼,搖搖頭不說話。
蘇太傅也不糾結這個問題,很快正色道:「王爺近日跟廖維有什麼過結?」
謝衍挑眉道:「太傅何出此言?」
蘇太傅微微眯眼道:「這些日子廖維兩番上門,話里話外都是說王爺的。我原本還以為他是有志丞相之位,想要求我支持。後來我回頭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廖維那意思倒像是想打探什麼消息。」
謝衍低眉一笑道:「廖維這人沒什麼別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了。」
蘇太傅看著謝衍不語,廖維好歹也是在朝堂上混跡了大半輩子的人,不至於那般按耐不住。肯定是這位攝政王殿下做了什麼暗示,讓廖維誤以為謝衍想要對他做什麼。
廖維也未必就是真的想從他這個已經致仕的老頭子口中打探到什麼消息,估計是實在弄不清楚謝衍的意圖,才想要借著他試探謝衍會不會有下一步的動向。
謝衍避開了這個問題,轉而問道:「太傅對曹冕此人怎麼看?」
「曹冕?」蘇太傅一怔,半晌才皺著眉頭道:「可是青州出了什麼事?」
謝衍也不隱瞞,將青州雲海書院的事情跟蘇太傅說了一遍。
蘇太傅半晌沒有一眼,馬車裡安靜了足足有半刻鐘幾乎要讓人以為他睡著了,才聽到蘇太傅緩緩道:「曹冕此人…可成神也可成魔,不過一念之間。」
謝衍一怔,蹙眉道:「不久前,我聽旁人說過類似的評價。」
蘇太傅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嘆了口氣道:「當年跟著高祖打天下的人裡面,曹冕算是年紀最小的那幾個。如今高祖早已經駕崩,我們這些老頭子也已經是垂垂老矣,他卻算得上正當盛年。當年願意追隨高祖的人,無論是圖名圖利為了活下去或是想要匡扶天下,總歸是要為了點什麼的。但是我們一直沒弄明白他是為了什麼,他不圖名不圖利,不戀權不愛財不好色不嗜酒不好吃。旁人說商侯是聖人,那是說商侯對淇南的功績。但若論品性涵養,他才是當之無愧的聖人。」
謝衍蹙眉道:「本王未逢其時,自記事起曹冕似乎就一直是在外地為官?」
蘇太傅點頭道:「不錯,曹冕今年也不過五十八,當年立國之時他比王爺現在的年紀還要小几歲,可說得上是前途無量。那時候文官人人都盼著留在上雍,唯獨他以自己功勞淺薄年齡尚輕拒絕了高祖的爵位自請外放為官,溫定侯的爵位還是後來高祖硬要封的。他的夫人…出身也不高,以他當時的年紀相貌和功勞,便是想娶公主郡主只怕也不在話下。」
謝衍若有所思地道:「如此看來,至少在人品上,此人確實無可挑剔。既然如此,為何……」
蘇太傅道:「王爺是想問,為何會有那般極端的評價?」
謝衍點頭,蘇太傅道:「大約是因為,他太完美無瑕了,以至於…甚至讓人覺得缺少幾分人味。當年…姚家那樁事,消息剛傳出的時候或震怒或惋惜憐憫,哪怕是幸災樂禍終究也是一種感情。王爺可知,曹冕當時說了什麼?」
謝衍道:「請太傅指教。」
蘇太傅的目光穿過車窗望向遠方,仿佛洞穿了歲月看到了遙遠的曾經。
「當時…消息傳來的時候,正巧是我與成國公曹冕在一起商量如何為淇南籌措賑災糧草的事。那是我們並不知道此事與商侯和淇南之事有關,自以為是流民和姚家的仇人所為,成國公當時便破口大罵,說要帶兵剿了那些狂徒。我曾經與姚家家主有過幾面之緣,心中也是戚然,半晌沒有言語。倒是曹冕淡淡說了一句……倒也不失為一種解法。」
「不失為一種解法?」謝衍蹙眉緩緩道。
蘇太傅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色,道:「當時我跟成國公並沒有在意他的話,他只說是想到了一個困擾他許久的難題一時脫口,還問我們怎麼了?我們只當他方才想事情沒聽到侍衛的稟告,只是當時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神色讓我心裡忍不住打了個突卻也來不及多想。直到後來我隱約聽說了一些關於姚家和商侯的傳聞,每每想起他當時那句話和神色,總覺得毛骨悚然。當時,他也才不過二十多歲罷。後來他離開上雍外放為官,這些年也沒見有過什麼行差踏錯的地方,我便時常覺得當時是否是我太想多了,以至於後來言行中不經意表露了出來,才讓他漸漸與我疏遠了。王爺今天突然問起,我便也只能說這麼多了。」
謝衍沉默,若只是蘇太傅一個人有這種感覺或許可能是他想多了,但總不能一個兩個都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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