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曉無奈地搖頭:
「少主,到了月家之後,你要怎麼辦?」
穆天野閒散地倚在柳樹幹上,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爹這麼多年,除了攢錢,攢得最多的就是心眼子。他既然讓我相信月家,月家就絕對值得相信,那這事兒就肯定有隱情。要我說,就是寰天淵那群妖人做的圈套,讓群英盟里的一幫傻老頭子窩裡鬥。」
他嘴裡叼著一片柳葉,聲音含糊:
「我穆天野沒別的愛好,就是愛湊熱鬧。誰給我爹寄的信,信上到底什麼意思,月家又是怎麼回事,我非查個清楚不可。」
說完,穆天野吐掉了柳葉,誇張地搖著頭:
「唉,只可惜,到最後也沒見著月家那位傳說中的月姑娘。說我配不上她?我倒想看看,這得是什麼樣的天仙下凡,敢說這種大話。誒,穆曉,你還記得那姑娘叫什麼嗎?」
穆曉默不作聲地翻了個白眼:
「少主,月予憶這個名字,你已經念叨八年了。」
第96章
桀驁世家俠客:她是鬼
月予憶。
想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姑娘,穆天野冷笑了一聲,垂下了眼睫,神情複雜。
是啊,念叨了八年,現在可好,還沒等見面人就沒了。
這姑娘比自己小了五歲,居然就因為這荒唐的武林喪了命。
真不值當。
不知道能不能尋到月家人的屍骨。尋到了,給他們好好安葬一下,也算幫老頭兒了卻心事。
……
七日後,穆天野和穆曉終於到了南城的城門口。
日落之前,在城門落鎖的前一刻鐘,兩人進了城。
雖是深秋,南城卻依舊溫暖。穆天野把大氅解下,露出了裡面的鹿皮窄袖短衣。紅棕大馬放慢了步伐,馬鞍上的寶石敲擊出清脆的聲音。
街上行人不多,此刻卻不約而同地打量著這位穿著奇特的男子。
好華貴的排場,是北原那邊的公子少爺吧?
北原人來南城卻沒有商隊陪同,來遊山玩水的?
呀,臉上有道疤,莫非是江湖人?瞧著派頭,真嚇人。
感受到了身邊的目光,穆天野勒住了馬,揚聲問路邊一處茶攤的老闆:
「老闆!跟您打聽個事兒,月家怎麼了?」
穆天野的聲音一出,整條街都寂靜了下來。
穆曉深呼了一口氣。
他家少主說話是真的不帶腦子。月家剛出事,這麼大張旗鼓地在路上打聽,像什麼話。
穆天野在北原隨性慣了,從小又沒受過什麼委屈,哪裡懂得這些。見老闆沒回答,穆天野又加了一句:
「聽說月家前幾天剛被群英盟滅了門?有這事兒沒?」
街上更安靜了。
穆曉的頭更疼了。
茶攤老闆顫顫巍巍地回答:
「確有此事。敢問公子,打聽月家做什麼?」
穆天野點頭,朝著茶攤老闆笑了笑:
「這不是聽說月家出事了嘛,我過來湊個熱鬧。謝啦老闆,改日來關照你生意!」
說完,穆天野往茶攤老闆的懷裡扔了一錠銀子。馬鞭揚起,兩匹北原大馬嘶鳴一聲,向南方繼續奔去。
茶攤老闆緩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回了神。他心有餘悸地揣起了銀子,拍了拍心口。
茶攤中的客人也全都嚇得臉色蒼白,連聲感嘆:
「北原人,不遠萬里來打聽月家?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亂套了。」
茶攤老闆點頭,剛想應聲,又想起了什麼,不確定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策馬來尋月家的北原人?是不是幾年前,也有過一次來著……」
……
往南走三十里地,長河蜿蜒,名為問月河。過了問月河,就是月家。
如今,問月河畔只剩下廢墟。
烈火吞噬了昔日的高門大戶,只留下一地灰敗餘燼。綿延數十里,舉目望去一片焦土。
暮色沉沉,明月高懸。月色下,是難以分辨出昔日風華的斷壁殘垣。
「一把火都燒了?」
穆天野站在焦土外,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他曾見過月家的模樣。二十歲那年,他卯著勁兒從滄瀾峰策馬跑到了問月河,十日十夜的路程,只為討一個說法。
在跨過問月河之前,他被父親的一封加急書信喊了回去。送信的蒼鷹氣勢洶洶,像極了他爹生氣時候的樣子。
穆天野最後也沒跨過那條河,只是隔著河水望著對岸的月家。
粉牆黛瓦、軒榭迴廊,錯落有致的建築排布在河畔,沉靜安寧。隔著河水望去,就連大門口白檀木的牌匾都透著秀氣。
穆天野還特意瞅了一眼,那塊牌匾上寫著的,是「清風朗月」四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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