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間發現,自己居然是在興奮,因為有人能與他分享那些相似的痛苦,或許他們還可以一起咒罵這個噁心的世界。
又或許不能,現在的月予憶看起來比他陽光太多了。
說不定月予憶告訴他這些,只是為了可憐他?
但聞唳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憐。就算月予憶能與他共情,也沒有資格同情他。
聞唳心裡亂糟糟的,他揪著玩偶兔子的耳朵問月予憶:
「你說你是被綠色曼陀羅救回來的,就是這個意思?」
「差不多,但不止於此。」
月予憶看著聞唳,驀然一笑:
「在我親手殺了最後一個同伴之後,我的一部分也隨之死去了。我覺得你應該能明白我在說什麼。」
她抱著懷中的玩偶小狗,說:
「所以我剛才告訴你,我多少能理解現在的你是什麼心情,因為四年前被華子叔撿回來,被芳姨百般呵護的時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還不如讓我死在炎馳基地。」
無需多言,聞唳明白月予憶說的是什麼意思。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的人,乍一下曬到了陽光,是會被燒灼成灰的。
聞唳無意識地狠狠揪著玩偶兔子的耳朵。月予憶注意到之後,不滿地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輕一點,這是芳姨給我縫的!」
聞唳輕哼了一聲,鬆開了揪著兔耳朵的手,換成了把玩偶兔緊緊鎖在懷裡的姿勢。
他戲謔著問月予憶:
「接下來就是合家歡劇情了吧?你被愛和溫暖感化,留在了綠色曼陀羅,現在又想著來感化我?」
聞唳的心口燃著一團即將熄滅的火,潮濕的木頭堆在胸膛處,不肯燃燒又不肯沉寂,只剩下零星的火花從口中化成尖銳的言語,試圖讓對面的人一同化作燃料、燒成飛灰。
可月予憶單手拄著腮,平靜地否認了聞唳的臆想:
「沒有,我從來都沒被基地感化,我只是會裝。」
這句話說出口的一瞬間,二十平方米的黑暗值班室中,似乎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一種名為毛骨悚然的興奮感順著聞唳的耳廓,傳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月予憶唇角的笑意逐漸蔓延,眼神卻帶上了令聞唳越發興奮的偏執。
她用甜蜜的聲線對聞唳說:
「我就是要留下,我就是要整個基地都把我當成寶貝,我就是要他們愛著我疼著我寵著我,我就是要他們把這個世界欠我的愛全都補回來。
「被基地撿回來之前的那十四年,從離開了孤兒院之後,我就沒有得到過一絲一毫的愛。
「然後綠色曼陀羅出現了,他們說要讓我感受到愛,要讓我重新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我當然要!我憑什麼不要?如果能這樣好好活著,我憑什麼要去死!」
月予憶顫抖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沙啞。
她抱緊了懷中的玩偶,湊到了聞唳面前,盯著他的眼睛問:
「你不想要嗎?你不想留在這裡嗎?嘲諷著厭惡著,但就是不捨得離開,甚至還想得到更多。聞唳,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月予憶自顧自地說著,臉上帶著與剛才判若兩人的偏執笑容:
「留下來吧,你看我裝得多好,所有人都以為我已經變成無憂無慮的小太陽了,大家都愛我,我也愛著大家,這樣多好啊。」
聞唳沉默地與月予憶對視,咫尺之間,他在月予憶的眼中看到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瘋狂。
他突然古怪地問了一句:
「你把我綁回來,不止是因為基地缺人手吧?」
月予憶的嘴角逐漸揚起,她笑著說:
「我就知道你會懂我的。」
這樣沒頭沒尾的對話,卻讓聞唳在視線交織之間明白了月予憶的意思。
這一瞬間,聞唳的心中突然輕鬆了不少。
他就知道,末世中哪有那麼多童話。
在這一刻,聞唳才算正式認識了月予憶,真正的月予憶。
聞唳的嘴角逐漸揚起,聲音帶著與月予憶相似的顫抖:
「你把我拐回來,是因為你裝不下去了。你騙了所有人,讓他們以為你現在很樂觀開朗。但你騙不過自己,你依舊厭惡著這個世界,厭惡到刻骨。所以,你需要一個人真正能明白你的痛苦,能讓你肆無忌憚地說出『我恨世界』這種話……」
聞唳的聲線因為興奮而止不住戰慄著。
距離逐漸拉近,直到聞唳與月予憶額頭相抵。
他啞聲笑著問:
「我是最符合條件的人選,對吧?」
月予憶閉上了雙眼,肩膀隨著笑聲而抑制不住地顫抖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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