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被你繞進去了,你還沒梳妝換衣服呢,這都……都……申時了!再有兩個時辰就要上台,來得及嗎?」
「來得及,等你出去了,我再梳妝換衣服。」
虞銜錦梳理著自己的長髮,側過臉朝著月予憶輕笑著:
「保留一些驚喜感,懂吧?」
月予憶不服氣地嘟囔著:
「你這半個月都神神秘秘的,練習的時候也不讓我看,現在梳妝也躲著我。」
「都說了是驚喜,當然最後一刻再揭曉才完美。我讓棠花姐在三樓留了一個最好的雅間,你去那兒等著吧。別到處亂跑,今天人多,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念叨半個月了。」
月予憶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轉身離開了虞銜錦的房間。
虞銜錦這才收回視線,長舒了一口氣,拿起了羊角梳。
這半個月,虞銜錦白天練習伏天舞,晚上練習髮飾妝容,為的就是這一刻。
曾經的虞銜錦對於討人歡心一事不屑一顧,他根本不需要討好任何人,他只要站在那裡,就能令眾生神魂顛倒。
直到碰上了月予憶這個不開竅的小花妖。
虞銜錦原本以為月予憶不懂情愛,心思如同稚童,才能在他的刻意撩撥面前無動於衷。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反倒簡單了。
妖怪的歲月長得很,總要先守著月予憶,等她明白什麼是愛,才能希求一份垂青。
誰承想,在曇月池生了神智之後的這二十多年,月予憶還真從「他們」口中學到了不少。
同一人講述著不同的事,或是同一件事經由不同的人講出,月予憶對人情世故看得不算絕對透徹,卻帶著她獨有的理性。
再加上這段時間裡,月予憶在醉宵閣見到了太多形形色色的凡人。
「他們」有的自詡深情,有的故作淡漠。表里不一是醉宵閣客人的常態,人心隔肚皮這幾個字,更是在乾京城中展現得徹底。
醉宵閣里沒有一個不是人精,月予憶能和閣中眾人交好,可見她絕非不通人情。
意識到這件事之後,虞銜錦試探地問了月予憶一些問題。
「你覺得這個客人喜歡鴉花嗎?」
「那客人只是寵著哄著鴉花姐姐,想要滿足自己的慾念,這才不是喜歡。」
「看那邊,你說,桃紅為什麼要在客人面前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是不是看上這客人了?」
「因為那客人就吃這一套,桃紅姐姐才不會對他動心呢。」
諸如此類與情愛相關的問題,月予憶全都用天真純良的語氣,給出了一針見血的回答。
所以月予憶不是不懂情愛。
她只是不開竅。
這讓虞銜錦無比挫敗。
之前的明撩暗誘,沒有一個管用。
所以!
伏天舞就是讓小花妖早點開竅的好機會!
虞銜錦嚴肅地捻起眉黛,在心中給自己打氣。
不就是色誘嘛,這可是狐妖的拿手好戲。
只許成功。
————?————
戌時,乾京城華燈璀璨,只為了今夜盛放的虞美人。
醉宵閣中人聲鼎沸,舞榭之上落英繽紛。絲竹聲告一段落,以緘默迎接著一支的傾城的伏天舞。
滿座屏息凝神,只待花魁登台。
醉棠花立於舞榭之前,朗聲唱詞:
「塵世繁蕪,伏暑赫炎。花神落雪,以舞祈天——」
三十六位舞姬舞伶身著蒼葭色紗衣,掌心的金盤裡托著寒冰,立於舞榭四周。
絲竹聲起,空靈沉靜。
醉棠花的聲音落下後,眾人長袖翩躚而舞,將縈繞著寒冰的清涼霧氣拂亂,送至舞榭之上。
虞銜錦一襲紅衣流霞,自二樓高台落於舞榭之上,赤紅色衣擺飄揚盛放。
樂聲陡然之間變得清越亮麗,花魁踏著鼓點旋身而舞,衣上紅紗在霧氣中飛揚。
他縱身起舞,舞姿靈動飄逸,卻不顯得柔媚輕佻,如同沾染凡塵的多情謫仙訴說著對俗世的綿綿情意。妖冶容貌在面紗之下半遮半掩,唯餘額間朱紅花鈿,與一雙瀲灩的含情眼眸。
他的視線掃過滿座賓客,只是稍加幾分笑意,就足以惹得眾生痴狂。
一聲鼓點,竹笛聲隨之行至最高處。舞榭之上飛下一道紅綢,赤紅花瓣翩然而落。
虞銜錦握住紅綢,在滿堂的驚呼聲中躍身而起,衣袂翻飛於空中,拂過三樓的各雅間。
台下眾人仰頭驚嘆著,見到花魁在三樓最中間的雅座之前停留了片刻。
那是只有月予憶才能見到的風采。
赤紅輕紗與墨色長髮拂過月予憶握在橫欄上的手。
面紗落下,原本就妖冶的容顏被裝點得更加魅惑。虞銜錦嘴角微揚,輕聲問:
「喜歡嗎?」
月予憶怔怔地看著,臉頰泛上薄紅。
虞銜錦看著被月予憶緊緊攥住的面紗,揚起唇角,旋身再次落於台上。
樂聲行至最後,虞銜錦以臥雲之姿為一支伏天舞落幕。
九條紅紗鋪散在落花之上,自三樓高台看,像極了狐妖九尾。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