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賭氣,是想不通。這事兒就很矛盾。如果沒有蕭家先祖的構陷,匠人就不會被人追殺再被我救下,就不會燒制瓷像,就不會有你。
「可這樣想,又對匠人太不公平,難不成咱們還要感謝蕭家先祖當年誣陷了匠人?
「搞得現在我都不知道……不知道還應不應該繼續庇佑蕭家人。不管吧,心裡過不去。管吧,又擔心這樣對不起塑神像的匠人。」
月無憶的歲月比凡人漫長太多,很多事落在他眼中,就天然帶上了宿命的色彩。
可他並不擅長拆解宿命與因果。
眼看著月無憶陷入了思緒怪圈,阿月在月無憶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你想事情的時候怎麼總是要加上那麼多假設,已經發生的事,說『如果』沒有任何意義。」
月無憶吃痛地嘶了一聲,剛想笑著反擊回去。
可仔細一琢磨阿月的這句話,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心上籠罩著的薄霧,因為阿月的這句話又散去了一些。
月無憶沉默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
「你剛才說的,只是蕭家先祖和匠人嗎?」
阿月垂眸笑了笑,重新抬眼看向月無憶的時候,眼眸被月色映得澄澈明亮:
「我說的只是蕭家先祖和匠人,但你想用我的這句話理解任何事,都可以。」
第304章
頑劣無憶山神:她離開的自由
第二天清晨,蕭老爺子醒來之後,對上了兒子詫異又惶恐的眼神。
「爹,咱們家的山神塑像旁邊多了這個!」
蕭老爺子艱難地起身,當看到兒子手中的泥塑像時,一瞬間瞪大了眼睛。
泥塑像並不算多精緻,甚至看不清面容,只能看清他右手握著一把刻瓷刀。
蕭老爺子顫抖著伸出手,又不敢觸碰這尊泥塑像。
昨夜與嚴昌業的對話,山神大人聽到了。
山神大人把匠人的塑像送到了這裡,既是追責,也是原諒。
蕭老爺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眼眶濕潤。
他囑咐兒子:「把這尊塑像放在山神像旁邊,每日要一起祭拜,一定不能忘。」
瓦房屋頂上,月無憶滿意地拍了拍手,得意地對阿月說:
「我就說我捏泥人的手藝還不錯。那匠人給你塑像的時候,我可一直在旁邊看著學著呢。」
阿月遞過去一塊絹帕,訂正了月無憶的話:
「他當年是在給你塑像。」
月無憶接過帕子,擦拭著手上沾染的零星塵土,隨口回答:
「我的就是你的,不用計較那麼多。」
「嗯。」
阿月輕聲應了月無憶的話,坐在瓦房屋頂上眺望著山腳下的村落。
流民的安置還需要不短的時間。這兩天,一直都是山腳下的原住民幫流民們安置下來,給他們提供了糧食和新衣服。
這是山神大人定的規矩。
亂世中,凡人能活下來實屬不易。如果有山外的流民來這裡,無論是誰,都要盡全力幫助他們。
即使山神大人不在,這裡也應該是一片世外桃源。
阿月抬起衣袖,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跡,自言自語似的輕聲說:
「稻穀種子還有,布匹也足夠,爬犁和轆轤凡人可以自己準備,那就再準備一些磚瓦和木材,對,草藥也需要……」
月無憶哭笑不得地在阿月的眉心上揉了揉:
「又愁眉苦臉的,沒事,慢慢來,總能忙活過來的。」
阿月放下衣袖,白了月無憶一眼:
「少廢話,去幹活了。」
兩個相似的身影掠過山村上空。
「阿月,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你都看出來了還問我?」
「我擔心你嘛。」
「不用,你自己想清楚了再來擔心我。」
「想清楚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要想清楚什麼?」
聲音漸遠。
瓦房的屋頂上只剩下今日依舊明媚的晨曦朝陽。
————?————
一年時間,蕭頌山送回來的五百流民已經和原本的村民融洽生活了許久。
山腳下的生活重歸平靜,山神廟的香火也越發旺盛。
傍晚的夕陽溫暖,給山神廟蒙上燦金色的光華。
山神廟裡,高台上,潔白的瓷像莊嚴神聖。
靠著凡人的香火,瓷神像越來越帶有「神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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