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前的一段時間,阿爾真的來找她出去玩。
阿爾和她介紹了自己的故事,出生於美國底層的義大利移民家庭,父親在母親懷孕之後就拋棄了她,他以前性格極為叛逆,從小和□□痞子混在一起,差點走上邪路。但後來他在表演中找到了真實的樂趣,之後獨自在百老匯闖蕩,為了謀生,他做過許多職業,之後加入了伊利亞卡贊成立的演員工作室,在百老匯舞台大放異彩。
最後他被科波拉挖掘出演《教父》。
與他相比,艾波羅妮雅的故事就乏善可陳,她掰著手指頭講:「我們家就是一個普通的家庭,小時候迷上了繪畫,老師覺得我很有天賦,之後我就一直在學習,然後被佛羅倫斯藝術學院錄取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以後會在畫廊或者藝術館工作,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但是現在意外來了——」阿爾眼睛裡含著笑,他說:「相信我的直覺,未來你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女演員。不是明星,而是真正的女演員。」
阿爾說:「你天生適合大熒幕,在電影上映之後,你就會明白我的話了。」
很快就到了正式拍攝的時候,第一幕場景是她在西西里的山坡上走路,野花盛開,她牽著一個女孩子往前走,正好遇到迎面走來的邁克柯里昂和他的兩個保鏢,邁克柯里昂對她一見鍾情。
這一幕他們排練了許多次,只需要記住走位,她沒有任何台詞,而且不需要任何表情。
但畢竟是第一幕,面對著架起來的攝影機,和許多來回走動的工作人員,她還是有一點點緊張。
爸爸媽媽和許多朋友都來圍觀她拍電影,西西里式的熱情就是大聲的歡呼和鼓掌:「艾波羅妮雅,艾波羅妮雅!」
這只會讓艾波羅妮雅更緊張……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放鬆下來。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情緒,導演和其他的工作人員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爸爸媽媽也在場景之外的地方。
但阿爾卻注意到了她此刻的焦慮,他走過來說:「別緊張,你就是艾波羅妮雅,艾波羅妮雅就是你,你不需要任何修飾,你站在這裡,邁克柯里昂就會愛上你。」他伸手揉了揉艾波羅妮雅的頭髮,說:「你已經很完美了。」
艾波羅妮雅覺得自己老臉一紅,但是阿爾的話,讓她獲得了在攝影機前展露自我的真實勇氣。
一切準備就緒後,場記喊道:「西西里第一幕第一次,action!」
艾波羅妮雅馬上牽著四歲的小女孩走上去,山花爛漫,她聞到桔梗梔子花混合的香氣,對面阿爾帕西諾也迎面走來。西西里的生活是極端無趣的,日復一日的重複令他疲憊,他遙遠的聽到女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
他抬起頭,忽然見到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女孩走過來。
她非常美麗,就像盛開在西西里的玫瑰花,她是那麼純潔而迷人,她的眼睛像小鹿的眸子,有天空一般的顏色。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直勾勾的盯著女孩。
這時艾波羅妮雅也停下來,抬起頭,看著阿爾帕西諾——
那一瞬間,一種爆炸般的感覺傳遍她全身。似乎全身的血液都了上來,她被一種毀天滅地般的感覺所徹底擊垮。在此之前,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她以為這種描述只存在於藝術創作中,存在於小說中,而不存在於現實。
阿爾的眼睛極端的迷人,他深情而炙熱的眼神似乎穿透她的肉ꔷ體到達她的靈魂,遍地的山花全都枯萎,視線中所有的彩色都退化成黑白。除了阿爾帕西諾,除了他清晰的面孔,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單調乏味而空虛。時間對她失去了作用,她好像一瞬間回到人類誕生的伊始,夏娃和亞當吃下那隻蘋果,在伊甸園瘋狂做ꔷ愛。
她又從這一刻瞬間遠去,在世界的終結,在海洋和沙塵中徹底埋葬。此時此刻,她沒有任何感知時間的能力,只有阿爾帕西諾的眼睛,他的眼睛穿過歲月和記憶,棲息在她的靈魂深處。她明明很快樂,眼睛卻忽然變得酸澀,幾乎要掉下淚來。
阿爾帕西諾噙起一絲微笑,艾波羅妮雅也傻傻的笑了起來。
她的內心被一種劇烈的幸福感所籠罩,這種幸福伴隨著一種深沉的平靜,就像靈魂有了皈依的場所。她整個人被撕裂成兩半,一半在美好的天堂,另一半在地獄中煎熬。
「cut!」導演喊道。
科波拉走過來,對他們說:「阿爾,演戲這麼久了,你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這裡你沒有任何要微笑的描述啊。還有你,艾波羅妮雅,你的表演過火了,是他對你一見鍾情,而你不是,你只是被動的承受,而你剛才的表現太炙熱了,你收著點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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