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已經徹底出局。

但德尼羅和艾波的感情卻如此溫暖而幸福，他現在才領了籌碼進入這一場博弈——還能有好的結局嗎？他閉上眼，想像到輸了博弈的結局——德尼羅和艾波結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艾波將穿著白色的婚紗，長長的頭紗曳地，在深度的見證下。和德尼羅擁吻，許下一生的諾言。他們也許會有孩子，艾波雪白的小肚子被另一個男人的骨血一點點撐大——他只要一想像到這個畫面，渾身就被瘋狂的絕望吞噬。

他的眼睛越來越黑，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裡面醞釀裹挾著巨大的怒氣。

他要奪回來。他絕對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眼睜睜的看著那樣的結局發生。

可是一旦被艾波拒絕怎麼辦——艾波對他如今這麼冷漠，他甚至可以想像到艾波的反應。

那是一種毫無情感波動的漠然。他寧願艾波怨恨他，至少怨恨是一種情感。

艾波也注意到阿爾的眼神了，都是成年人。但是她無意分辨阿爾到底是再一次激情的迸發，還是真正的愛，這對她毫無區別。作為一個美艷的女演員，無數人都會用這種瘋狂而痴迷的眼神凝視她，她已經習慣了，所以，無所謂。

阿爾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完全沒有胃口吃飯。看到艾波，他就身心都得到了滿足，什麼口腹之慾，什麼睡眠和休息，都對他失去了作用。他滿腦子都是艾波，讓助理搜集了艾波上過的所有雜誌，買了艾波代言的所有產品。

看到艾波，想到艾波，他就徹底滿足。他睜著大眼睛，那雙黑色的眼裡不但絲毫沒有疲憊，反而越來越炯炯有神。似乎魔怔了一樣。他的身體在消瘦，靈魂卻更加亢奮。

「阿爾，你讓我有種…你被惡魔附體了的感覺。要不我介紹給你一個神父看一看？」

科波拉開了個玩笑，眼裡卻是十足的憂慮。

阿爾搖頭，眼睛又看向艾波的方向，此刻她低著頭，露出一半溫柔的神色。半邊側臉顯得恬靜而美好，他的嘴唇勾起，輕輕的說：「不必。她就是我的解藥。」

科波拉嘆息了一口氣，這樣的走向，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或許他不會再邀請兩個人再一次合作。畢竟艾波和阿爾都是他的朋友。

身為解藥的艾波羅尼亞完全不知道這裡的對話，她正在思考自己下一幕劇情該如何表現。

在地標的帝國大廈，女舞者和男作家登頂俯瞰整個紐約城。

有什麼可以被添加進入這一幕的元素呢？她環顧四周，看到了不遠處的音樂藝人。他們正在擊鼓唱著歌。臉上洋溢著無以言說的歡樂。艾波走過來，阿爾以為她是在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越來越激動。直到艾波停在他面前，卻繞過他對科波拉說：「導演，我們可以讓這些藝人加入到這一幕里嗎？」

他才發現自己自作多情了。

得到科波拉的默許後，艾波上前找那些流浪歌手攀談。看到美麗的傳奇女星走上前來，大家都激動地接受了這個邀請。順便還求了一波艾波的簽名。

伴隨著激昂的音樂，艾波伸手拉過來阿爾。女人溫熱的指尖令他一陣心悸。

在帝國大廈的頂樓，風吹動著艾波的藍色裙擺，如同款款流動的海洋。她旋轉，搖晃，阿爾也隨著她一起律動。頂樓上的遊客都紛紛圍在一旁，一同駐足觀看這一幕的拍攝。

「真的是太太太相配了！沒有見過比這兩人更合適的人！」有個遊客忍不住爆了粗口。說出的是其他人心裡共同的想法。

肆意又盎然的舞蹈，撥弄起心間跳動的旋律。閉著眼睛，阿爾的臉上流露出愜意的神情。

科波拉再一次強烈的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默契到底到達了何種恐怖的程度——他從來沒有導演過任何一部電影，甚至說其他導演都沒有導演過這樣的電影——兩個主演可以在不排練的、完全即興表演的情況下迸發出如此完美的表現。

太默契了——真的是太默契了。很多演員之間的表演調性是不統一的。有的演員更外放，有的演員更內斂；有的演員強勢，有的演員弱勢；有的演員舞台劇風格更濃重，有的演員顯得更自然——而艾波和阿爾，他們的表演調性相反，卻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阿爾是個很激烈的演員，表演風格如同迸發的岩漿；艾波的表演風格是內斂中壓抑瘋狂，她的演技偏向於壓著走。當他們兩個人撞到一起，高低互補，強強相對，奉獻出來的表演，每一幀都可以成為教科書。

在這部電影之間，兩人據說已經兩年沒有碰過面。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熟悉到對方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給出來，就能馬上領會到對方的想法，自然而然的給出下一個反映。就像打桌球一樣，熟稔地給對方餵戲。真的是完美的搭檔。他不相信，影史還有其他這樣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