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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關植耘一咬牙,索性胡謅道,「既是家傳秘方,自然不便外泄,還請顧丞相見諒。」

「關公子說得在理,是顧某唐突了。」顧景曈彬彬有禮地致歉道,好似早已料到對方會拒絕。他俯首施禮,垂下的眼眸遮住了翻湧的暗色,僅在言語上表達了認可,不知在思量什麼。

他發現不對勁了嗎?他猜到了多少?

姜闌的心臟在胸口砰砰直跳,她攥緊了拳,掌心已是一片濡濕。哪怕是在完成那些極度艱險、九死一生的刺殺任務時,她也不曾這般緊張過。

顧景曈始終未向姜闌多問什麼,直到一行人從關家出來,他方才對她說:「我尚有公務在身,你帶著佩蘭先回客棧吧。若是缺些什麼儘管置辦,不必替我節省。」他又轉過頭,吩咐隨行的幾位家僕:「你們送姑娘回去。」

姜闌見他神色無異,心神漸漸安定下來。她點了點頭,亦囑咐道:「你注意身子,別太勞碌了。你肩上的傷還沒好,記得讓仲明給你換藥。」

顧景曈一一應允,立在原地目送姜闌走遠。那抹倩影逐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他面上溫煦的笑意也漸漸散去。他問仲明道:「查到什麼了?」

仲明回答:「照大人的吩咐,我已找關家的下人打聽過了,並未有人聽說過這份『家傳解藥』。前任家主——哦,也就是關公子的父親——曾在與人決鬥時被暗算下毒,自斷一臂才保住了性命。若真有這神乎其神的『家傳解藥』,又何至於此?想來如您所料,這『家傳解藥』乃是關公子杜撰的。」

「這世上怎會有能解百毒的藥。」顧景曈冷笑出聲,「既然這藥並非是關植耘給的,那定是阿闌從別處求來,又不願使我知曉,便讓他幫忙打個掩護。」

仲明困惑不已:「姑娘對大人情深意重,為何要欺瞞大人?」

「她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際上逞強得很。」顧景曈輕聲道,目光隨著神思飄遠,將那些被埋藏心底的陳年舊事重新攤開翻揀,「從前在揚州的時候,她是家中庶女,主母和嫡姐總是欺凌她,她活得連個下人都不如。但她總是把身上的傷藏起來,不肯讓我知曉。一是怕我擔心,二是怕我非要插手維護她,給我惹上麻煩。分明自己都過得淒風苦雨了,偏偏要在我面前維持著寧靜安好的表象;明明從小身處黑暗之中,卻成為了照亮我的明月。」

「她便是這樣的性子,打落了牙和血咽,受了委屈也憋著不說。」他收回目光,眸中心疼與憐惜似要滿溢出來,「我若是不查清楚,替她將麻煩解決掉,豈非任她受人欺負?」

仲明回想起姜闌過往的經歷,也不由得替她難過:「姑娘確實是個可憐人啊……」

顧景曈摒開那些繁雜的思緒,凝神垂眸,重新整合眼下的線索。解藥不是關植耘給的,那還能是從哪兒來的?聽說在他昏迷以後,阿闌從毒鏢里找出一封看不懂的密信,像是千手閣的手筆。他已把那封密信,連同兇犯的宅子裡搜出的那些密文,一同交給了暗衛營。目前尚未破解密信的含義,但已然可以確定上面的是同一種文字。

阿闌找出密信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最大的可能,便是她以身涉險,去了千手閣替他求取解藥。

她單薄瘦弱的身軀,為了救他,只身前往血腥可怖的地獄修羅場。單是想想,他的胸口便像是壓了塊巨石,悶疼到近乎無法呼吸。

千手閣行事囂張、手段殘忍,她究竟用什麼代價,才換回了他的性命?她白皙肌膚上的刺目紅痕又浮現在他腦海中,他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仲明見顧景曈臉色蒼白得嚇人,身形也有些發晃,急忙伸手扶住了他:「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顧景曈定了定神,緊緊抓著他的手叮囑道,「若再有我生命垂危之際,你定不可再告知阿闌,直接拿刀結果了我便是。」

「大人!」仲明被他這話嚇得魂飛天外,慌忙跪下,「您這是何意?」

「我身在高位,手握大權,又替她籌謀好了後路。我以為即便我遭逢不測,也能護她周全。是我忘記了,她即使看起來乖順柔弱,實際上卻是個極其堅強、很有主意的姑娘。她素來重情,定不會棄我而去。」顧景曈失卻了血色的薄唇微微翕張著,吐出這些字字泣血的語句來,他牽動唇角,露出一個慘白的笑意,「可我寧願死了,也不想讓她承受半分苦楚。」

第13章

人越多的地方,消息便傳得越快。向來不近女色的顧丞相,後院中竟住進了一個女人。這樣的稀罕事不脛而走,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二月二十,蜀州陰沉的天難得放了晴。春光明媚,百花團簇,遮天蔽日的老樹抽出了新芽。今日南詔使團抵達蜀州,顧景曈天還未亮已起身,早早換上了朝服。他臨出門時,姜闌尚在梳洗。他便立於她房門外,溫聲叮囑:「今日晴光正好,阿闌可帶上家僕出門走走。可惜蜀地無風,待我們回了京城,我帶你去郊外放紙鳶。」

「好。」姜闌坐於妝檯前遙遙應答,「景曈哥哥且去忙,不必憂心我。」

她聽見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躡手躡腳地起身,輕輕翕開門縫,偷瞧他離去的背影。顧景曈似有所覺,回首沖她微微一笑。那身緋色官袍,愈發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眼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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