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哼出聲,龍眉倒豎,不怒自威:「雇凶刺殺朝廷命官,蓄意破壞兩國和談,愛卿倒是說說,你打算如何承擔?」
此等禍國亂民之罪,他區區一個兵部尚書,賠上身家性命怕也承擔不起天子一怒,只得伏地長拜不起,不敢應聲。
「既然衛卿說不上來,不如請謝卿看看這封信,覺得該如何處置他?」皇帝話鋒一轉,將問題拋給了謝元清。
謝元清從地上拾起書信,展開信紙,見上面所書僱傭殺手行刺蜀州刺史一事,驚訝地抬了抬眉。他瞥了衛尚書一眼,很快明白了陛下為何要過問他的意見。
衛尚書是謝家軍的舊部,在朝堂中屬他謝元清一派。陛下懷疑此事雖是衛尚書所為,幕後卻是由他授意。
「謀殺同僚、阻礙國策,皆是大罪。只是如今南詔剛至京城,不宜鬧出動靜,以免橫生枝節。不如先讓衛尚書自請辭官,等南詔離開,再做定奪。」此事證據確鑿,已無轉圜餘地。謝元清因時制宜,提出了當下最合適的建議。
謝元清看信時的驚異之色不似作偽,他年紀尚輕,又常居軍中,不似其他朝臣那般心思深沉,想來此事果真與他無關。皇帝沉吟片刻,認同道:「謝卿言之有理,就這麼辦。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一同告退。
芷瑰早已繞到前門等待,一見顧景曈出來,當即領著一眾宮婢攔住了他的去路。她自覺拿出了最端方美麗的姿態,嬌聲軟語地喚他:「顧大人。」
顧景曈被這聲故作嬌俏的呼喚驚得身形一晃,往後踉蹌了一步,倉皇行禮:「殿下。」
「大人免禮。」芷瑰淺笑盈盈,探出纖細白嫩的玉手,上前欲扶住他的小臂。
「殿下,禮不可廢。」顧景曈猛地抽手攏袖,後趨幾步,借全禮迴避了她的觸碰,尋了個由頭想要脫身,「臣還有公務在身……」
「我才剛見到大人,大人就說公務纏身,我不過想同顧大人說幾句話,耽誤不了大人多少時間。」芷瑰笑著打斷了他,並不給他離開的機會。
顧景曈實在躲不過去,心下嘆息,無奈道:「殿下請講。」
「我有個問題想問問顧大人,」芷瑰提著裙擺驟然欺身而前,滿身的牡丹花香迎面撲來,「我今日好看嗎?「
顧景曈素來不喜這些香料氣味,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又退開半步:「殿下玉容,臣不敢妄議。」
「你抬頭看看我。」芷瑰嬌縱得很,直接下了命令,「我偏要你說,我好不好看?」
顧景曈仍舊低垂著眼帘,連誇讚的語句都平靜無波:「殿下國色天香,自然是好看的。」
「你看也不看我,又如何知曉!」芷瑰被他敷衍的態度氣得跺腳,她在妝檯前枯坐了大半個時辰,任由那些婢女們在她頭上擺弄,就是為了欣賞顧景曈看到她時的驚艷之色,誰知他竟連正眼也不肯瞧她。
「芷瑰公主,」曹全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書房門口,抱著拂塵弓腰笑道,「陛下喚您進去呢。」
芷瑰撅著嘴,又看了顧景曈一眼,頗為不甘地隨他進屋。
顧景曈知道陛下有意替他解圍,鬆了口氣,連忙逃離皇宮。
謝元清領著衛尚書出了宮,到茶樓中包了個雅間,屏退旁人,終於質問道:「為何要這麼做?」
「下……草民雖自作主張,卻是為了謝將軍您啊。」衛尚書苦笑道,「與南詔的和談若是順利,往後每年互派使節、相贈國禮,俱是顧相的功績。您要是不想被他壓一頭,就只能破壞這次和談,向南詔宣戰。一旦您帶兵拿下了南詔,這便都是您的功業了。」
「我主張武力攻打南詔,只是因為此乃一勞永逸之策,一戰之後,可享百年安寧,並無黨爭之心!」謝元清皺眉斥道,「既然陛下已決意和談,你這番行徑,簡直是賣國求榮!」
「您不想捲入黨爭?」衛尚書似是聽到了什麼極好笑的事情,「無論您想不想,我們作為謝家軍的舊部,就是您的黨羽。謝將軍,您不會真以為就靠著征戰沙場的功績,您就能與顧相平起平坐吧?如若不是我們這些舊部替您暗中謀劃,剷平阻礙,恐怕您早已不能與顧相抗衡了。」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如今黃土都已經埋到脖子了,有些話不妨同您明說。」衛尚書晃了晃手中茶盞,繼續道,「您如今的權勢地位,本就是鮮血與權謀堆出來的。謝老將軍去得早,沒機會教您;您常年不在朝中,不懂其中的風雲詭譎。可您若想保全自身,就必須得要學會這些。站上了高位的人,是沒法全身而退的。」
謝元清眉睫顫動,捏緊了青瓷杯盞。衛尚書知道他是聽進去了,仰頭飲盡杯中清茶,朝他一拱手,笑道:「草民言盡於此。願謝將軍從此擁錦繡前程,享無邊富貴!」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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