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世代為將,我自小熟讀兵書、隨父征戰沙場,方有如今運籌帷幄、常勝不敗之功。」他輕嘆一聲,「不僅是為將,為官亦是如此。若非家學淵源、身經百戰,又怎能應對萬機、處理得宜?讓一群只會埋頭讀聖賢書的窮酸書生來做官,豈非把大盛往絕路上推?」
「所以謝將軍瞧不上寒門?」
「倒不是我有門第之見,而是寒門之中,確實罕有飽學之士。」謝元清解釋道,「顧丞相也是出身寒門,我與他雖為兩派,卻也十分敬重他。」
端惠聞言,卻搖了搖頭:「謝將軍顛倒了因果。」
「此話怎講?」
端惠並不作答,反倒問道:「我冒昧一問,謝將軍為何心悅於我?」
沒料到她會直白地問出這話,謝元清一愣,臉上有些發熱,聲音不由得低了下去:「……自然是因為,殿下與別的女子都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
「旁的女子只知相夫教子、刺繡女紅,即便學了琴棋書畫,也不過是為了取悅夫君。她們眼中只看得見後宅那麼一丁點大的地方……不像殿下。」謝元清望著她,認認真真道,「殿下文韜武略、心懷萬民,堪稱奇女子也。」
「謝將軍,你果然不懂。」端惠發出一聲輕笑,「並不是女子無才無能、心胸狹隘,而是她們從出生起,讀的就是女德女誡,學的皆是後宅之事。
「而你呢?你學的是什麼?是用兵之道、是戰場殺伐。若將她們置於你的境遇,她們未必做的比你差;將你置於她們的處境,你也未必做的比她們好。」
說到這裡,端惠的眸中浮現起悲哀之色:「我從來不是什麼奇女子,我只是生在皇家,比她們幸運罷了。」
謝元清一怔,眸光閃動了一下。
端惠繼續道:「男子與女子如此,世家與寒門亦然。
「出身貧寒人家,從小要為生計奔波勞碌。若要讀書,更是將家中為數不多的積蓄,再繳作束脩、用作書費。所拜的老師,不過是能教人識字開蒙。
「而我們這樣出身的人家,每日一醒來,早有奴婢備好了衣物、吃食,不必把時間耗費在無謂的瑣事上;至於傳道授業的先生,更是請的天底下聲名赫赫的鴻儒。」
「謝將軍,」端惠注視著他的雙眸,一字一句輕聲道,「他們欠缺的不是能力,而是機遇。」
第65章
距秋闈只剩兩日。國子監中,官吏點過親供的數目,稟報導:「大
距秋闈只剩兩日。
國子監中, 官吏點過親供的數目,稟報導:「大人,迄今為止, 只收到六百八十一份。」
柏祭酒眉頭緊皺,苦著一張臉,重重地嘆息一聲:「還是太少了。」
這個數字,比起預期的人數, 實在相去甚遠。
柏祭酒愁得頭髮一把一把地掉。
他如今只是暫代國子祭酒之職, 若此事辦得好, 聖上龍顏大悅,興許就讓他轉了正;但要是辦砸了, 等陳祭酒回來,可就沒有他什麼好果子吃了。
他將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顧景曈, 指望著這位智謀無雙的丞相大人還能想出什麼妙計,扶危樓於將傾、救局勢於水火。
顧景曈默然許久, 沉眉斂色思索著對策, 一雙黑眸容色寂寂, 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
半晌,他終於起身, 吩咐道:「備車。」
柏祭酒面上一喜,急忙迎上前:「大人要去哪兒?」
顧景曈望著窗間投進來的竹影, 語氣平淡,卻隱有堅毅:「去做說客。」
說是「做說客」,顧景曈卻並未去誰家拜謁;反倒於八珍居定下筵席, 預備宴請高官貴胄府上的幕僚。
京中酒樓不計其數, 最得王公貴戚青眼者,卻唯有一個八珍居。除卻其酒肴醇香豐美外, 作為京中最具盛名的酒樓,八珍居獨有一番自己的規矩——
商賈之家,無論如何巨富,都只能坐在一層;若要上二層,須得是官身;其後以六品、三品為界,可分別再往上一層;至於最高的第五層,便是王侯將相的專屬了。
仲明掃視一圈,向酒樓老闆道:「我們大人的宴席要設在五樓,但我看你們這樓上都是包間,可有法子容納這麼些人?」
「您不必費心,這都是小事。」老闆哈著腰應諾,笑紋幾乎要從眼角爬至鬢邊,「我命人打通就是了,一兩個時辰就能辦好,耽誤不了顧相的晚宴。」
仲明頷首道:「那就好。」
「小人多嘴問一句,顧相素來厲行節儉、行事低調,從前來這裡,通常也只坐二樓的包間。」老闆奇道,「今日為何要擺這麼大陣仗?」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