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顧父嘆了口氣,將戒尺擱到一旁,向顧景曈道,「既然阿闌非要為你求情,為父就饒你這一回。你就在廳中跪上半日,略作小懲吧。」
顧景曈垂首應諾。
姜闌雖仍是心中不忍,卻也知道,此事再無更多轉圜的餘地了。她抬手抹去眼角淚光,向二位長輩道:「伯父伯母的院子我早已派人收拾妥當了,我這便引你們前去。」
顧母聞言,愈發覺得她既心思縝密,又有管家之能,頗為滿意:「你辛苦了。」
姜闌在前引路,一行人穿過垂花門,已嗅到一陣桂香。再繞過嶙峋的假山,眼前豁然開朗。只見金桂滿枝、紅楓似火,又有梧桐秋葉,隨風蕭蕭而動。
詩文中常說秋景蕭瑟,可眼前之景,卻只給人疏闊繁盛之感。
顧父顧母尚且記得,方才他們在前院所見,可不是這一般光景。前院中並未布置什麼景觀,不過植了些常綠的松柏罷了。
顧母瞭然,拍了拍姜闌的手背,笑道:「景曈這孩子捨得對你用心思,倒也不算太渾。」
姜闌紅了臉,又引著二老穿過幾折遊廊,至清秋苑停下:「就是這裡了。」
顧父仰起頭,眯著眼打量院門上懸掛的牌匾,轉頭向姜闌問道:「看著不像景曈的字跡……是你題的?」
姜闌輕輕頷首:「拙筆粗陋,讓伯父見笑了。」
「你太過自謙了。行雲流水、氣勢磅礴,是好字;甚至比景曈的字還大氣許多。」顧父捋須笑道,「你若是男子,我必要收你做我的門生。」
「承蒙伯父謬讚。」姜闌道,「我才疏學淺,比景曈還差得遠呢。」
見家僕們紛紛將行裝抬入院內,顧父補充道:「還有件事,需要告與你知。我們在揚州時,已上門向你父母提親了。你家人也要來京中,他們腳程比我們慢些,應該兩三日後能抵達。」
姜闌眸中閃過一抹晦暗,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的,向他福身道:「我知道了,多謝伯父。」
安置好了顧父顧母,姜闌又折返回廳中。只見顧景曈白袍鋪地,仍極端正地跪著,像是一枚美玉雕就的神像。
姜闌急忙去扶他:「伯父伯母已走了,你怎的都不知道起來?」
顧景曈垂眸略想了想,便從善如流地借著她的力道站起。
仲明侍立一旁,看得瞠目結舌:「不是,我剛剛勸了大人半天,大人都不肯起身。說是父母命,不可違……怎麼姑娘一來,大人就改變主意了?」
「你這還不知道嗎?」白露揶揄道,「當然是因為妻子的命令,更加不可違逆。」
姜闌臉頰緋紅,忙轉移話題道:「就你嘴貧。還不快去拿藥油來,我給你們大人擦擦。」
白露笑語應諾,自跑去取了,拿來給她。
姜闌正欲撩起丞相大人的衣袖,他卻驀地抽回了手,從她手中奪走了藥油:「我自己來就好。」
「給我看看。」姜闌強硬道。
顧景曈無法,只得依了她。
姜闌撩開他的袖擺,只見他手臂之上,已浮起許多傷痕,紅腫得厲害,嚴重的甚至滲出了血絲。那一道道紅痕觸目驚心,晃得她眼眶發酸:「怎麼下這麼狠的手……」
她語調中已帶上了泣音,眼淚如斷了線的玉珠般滾落下來,砸在他臂上。
方才挨罰時,他並不覺得如何疼痛;可如今他接住了她的淚,她滾燙的眼淚似是烈火,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從他手臂一路灼燒到心口。
「別哭……」顧景曈輕輕托起她的臉頰,以指腹拭去她的淚珠,柔聲哄道,「挨了幾下戒尺而已,算不得什麼傷,一兩日便養好了。」
他分明帶著傷,卻還要來哄自己。
姜闌深吸一口氣,勉力止住眼淚:「得虧讓我看了,知道你出了血,那藥油就不合用了。我去房中取些金創藥給你。」
第71章
姜闌要成親了,閣中事務已愈來愈多地交給了沈空青處理,她只在最後為他
姜闌要成親了, 閣中事務已愈來愈多地交給了沈空青處理,她只在最後為他把關。
窗外晴光正好,沈空青與她對坐窗前, 為她添上一盞茶。見密函已被她翻至下一頁,他出言解釋:「這是徒兒擬定的採買鷹苗的數目。」
鷹苗,即新收入閣中、未經受訓練的孩子。鷹苗間自相殘殺,從中活下來的強者, 才可成為千手閣的殺手。
看見函上的數字, 姜闌忍不住蹙眉:「這麼多……」
「這一年閣中折損了七十四人。」沈空青道, 「十隻鷹苗中,也未必能選出一隻資質過關的。今年天寒, 鷹苗的價應當不高,不如趁機多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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