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冬日, 貧苦之地便有活不下去的百姓,不得不賣兒鬻女, 換取錢財。
天愈冷, 價愈賤。
現下不過是秋日, 朔風已冷得徹骨了;再過兩三月,必定會是個寒冬。
姜闌眉宇間尚有猶豫之色, 與他記憶中殺伐果決、狠厲無情的模樣相去甚遠。她分明就坐在他面前,卻又好似與他隔著遙遙山海。
沈空青輕輕一笑, 頗有些自嘲的意味:「師父如今……倒是心軟了許多。」
姜闌扣緊了手中的杯盞,垂眸盯著盞中浮浮沉沉的茶葉。
千手閣行事猖獗,已樹敵太多。江湖中武林世家, 朝堂上貴胄重臣, 皆將其看做眼中釘,肉中刺。
一旦它勢竭, 必會被群起而攻。屆時閣中之人,恐怕無一倖免。
這從來就是個死局。他們若想活下去,唯有不斷地將新鮮的血肉填進來,充作墊腳石。
掙扎良久,她終於嘆了口氣:「罷了,就依你擬定的來辦吧。」
她正要繼續往下翻閱,忽聽得有人靠近,便一把闔了密函,往袖中一揣。
只見兩名貼身婢女走了進來,其中蒹葭稟道:「姑娘,姜老爺他們快到了,大人在正廳中等您一起去迎。」
姜闌略想了想,起身道:「你轉告景曈,叫他不必去了,我自己去接就好。」
蒹葭卻道:「大人早料到姑娘要這麼說,叫我轉告姑娘,無論如何,他也要與姑娘同去。」
姜闌一怔,而後不由得啞然失笑。
「真是奇怪……」白露嘟囔道,「姑娘不想讓大人同去,大人卻非要陪姑娘一起。難道姑娘的父親母親竟是什麼洪水猛獸不成?」
「洪水猛獸倒算不上。」姜闌卻並不解釋,只道,「你見過就知道了。」
相府門前。
姜振海姜老爺子一從馬車上下來,一張老臉便笑開了花,微躬著身子,便要去拉顧景曈的手:「賢婿啊……」
顧景曈不動聲色地避開,提醒道:「我與阿闌尚未完婚,伯父不必急著改口,以免有損她的聲譽。」
「哎,賢婿說的哪裡話。」姜振海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倒也並不尷尬,端著手笑道,「你們的親事已經定了,昏禮不過是遲早的事。我心裡早就認下你這個女婿了,這麼叫著,也覺得一家人更親近些!」
姜老夫人鄭氏也滿面堆笑地來牽姜闌:「我們阿闌真是出落得越發水靈了,打小我看你,就是幾個孩子裡最有出息的。你看看,如今都要做丞相夫人了。」
姜闌垂下眼帘,淡淡道:「母親過譽了。」
「對了,你哥哥姐姐也來了。他們可想你了,非要來京城看你不可。」鄭氏側過身子,向後抬了抬下巴。
姜闌抬眸向她身後看去,只見大姐姜宜妍、二姐姜宜嬋與三哥姜仕友站在一處,渾身繃得僵硬。他們顯然是頭一回見相府這般的巍巍府第,頗有些緊張侷促。
見他們這般不爭氣的模樣,鄭氏神情忿忿,皺眉斥責道:「你們三個傻愣愣的幹什麼?在揚州時,不是天天跟我嚷嚷著想念四妹妹嗎?如今見到了,怎麼反倒呆了傻了?還不快過來問四妹妹好!」
三人這才挪步上前,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囁嚅道:「四妹妹好。」
姜闌看著他們,不由得一陣恍惚。
曾幾何時,她才是更怯懦的那一個。
她並非鄭氏所出,從小受盡苛待。姐姐們穿著商鋪中時興花樣的衣裙,卻連穿膩的舊衣也不願施捨給她;小娘生前留給她的衣裳早已不合身了,短得露出一截手臂來,在冬日裡凍得如刀割一般的疼。
姜家除她外七口人,卻只有五名奴婢;故而洗衣掃地、煮茶燒飯的事,少不了她的份兒。但凡有不遂他們的心意之處,便對她動輒打罵。
如今,他們三人的衣著變化不大;可她身上穿的是蘇繡百蝶紋雲錦,披的是純白無瑕的銀狐裘,發間玉簪的碧色青翠欲滴。站在他們面前,華美得如同九天神女。
昔日不可一世、囂張跋扈的兄姊,而今卻在她面前唯唯諾諾,連話都不會說了。
時過境遷,命途輪轉,倒真是令人唏噓。
正出神間,只聽得姜振海道:「婦道人家就是這樣,見了面只顧著敘舊。要我說,我們何必都在外頭杵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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