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沈空青按照約定,再去一趟機要堂。
趙天冬的四肢均被砍去,耳朵、鼻子被削掉, 眼睛也被挖了,臉上只剩下空蕩蕩的兩個血洞。
他大張著嘴,虛弱地喘著氣,發出斷斷續續的痛苦哀鳴。
沈空青的目光在堂中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見他們皆垂首肅立、斂容屏氣, 便知師父那一場立威已叫他們心生敬畏。
即便他如今是一個廢了右手的護法, 只要有她在一天,就無人敢對他有絲毫不臣之心。
目的已然達成, 留著趙天冬也沒什麼用處。沈空青拔出腰間的長刀,一刀捅進了他的心窩, 終於送他解脫了。
「把這兒打掃乾淨。」沈空青落座主位,一面擦拭刀上的鮮血, 一面漫不經心地吩咐道。
底下的人應諾, 將趙天冬的屍身拖了下去, 又打了水來沖洗地上的血跡。千手閣人做這種事早已得心應手,不過一盞茶功夫, 地面便光潔如新了。
「護法,此前閣主命我等自行處置趙天冬。我們就地取材, 略備薄禮,還請護法賞臉一觀。」
開口的是個瘦高女子,沈空青記得她, 她與師父對答過幾句, 師父當時還誇她聰明。
「呈上來吧。」沈空青道。
眾人依次上前,各自取出一物, 擱在護法大人身旁的八仙桌上。
有幾樣物品,連沈空青見了也覺得頗有意思,不由得拿起來把玩。
第一件是支笛子,笛身以金銀為飾,間錯鑲嵌著瑪瑙、翡翠等玉石,看起來華貴無比。
只消瞥上一眼,沈空青便判斷出了笛身的主體材質:「這是骨笛?」
「正是,護法好眼力!」一禿頂男子上前稟道,「這骨笛是屬下用趙天冬的右腿腿骨製成的,中間鑽孔,可以吹奏出聲。」
沈空青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將骨笛放下了——他倒也不是很想吹趙天冬的骨頭做成的笛子。
他拿起的第二件物品,是一條刀墜。主體以黑繩編織而成,其中交織著幾條金線,繩上墜著兩顆圓溜溜的眼珠。
不等他發問,一名瘦乾乾的男子便主動講述道:「這是屬下用趙天冬的眼珠做的,其上用松脂包裹覆蓋,可以千年不腐。」
造型倒是別致精巧,顏色也與他的刀相合,掛上應該會相當漂亮。不過這柄長刀是師父送他的,無論再加什麼裝飾,都像是污了這刀。
他擱下刀墜,拿起了第三件東西。
這是一把人皮摺扇,扇面薄如蟬翼,卻又異常堅韌。其上繪著山水畫,畫上的重山密林有些眼熟,倒像是蜀中的景致。
「這是屬下做的。」那瘦高女子道,「屬下請名家繪製了一幅蜀州崇山圖,將圖案刺到了趙天冬的背上。而後將這一塊皮剝了下來,經炮製後做成了摺扇。」
沈空青抬眼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答道:「凌霄。」
沈空青將摺扇一合,在廳堂中環視一圈,悠悠道:「還不見過你們凌堂主?」
眾人紛紛跪地行禮:「屬下見過凌堂主!」
「禮物不錯,你有心了,不過我不喜歡帶著旁人送的東西。」沈空青起了身,將摺扇扔回給凌霄。「既是你的上一任留下的,你就自己收著吧。」
「是。」凌霄應道,「屬下必定引以為戒,絕不會背叛閣主與護法!」
機要堂的事情料理完畢,沈空青從廳堂中出來時,天上正飄著鵝毛大雪。這雪不知是從何時開始落的,地上已積了厚厚一層。
他縱躍而起,於雪上踏過,竟沒留下絲毫痕跡。
丞相府中,姜闌披了狐裘坐於窗邊,聽著窗外的風呼雪落聲。
忽地,她的軒窗被輕輕打開了些許,一個團好的小小雪人被擱在了窗沿上。從窗間的縫隙向外看去,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但她自然知曉這是誰的手筆。
她忍不住莞爾,微微勾起了唇角,捧起那個雪人在手中把玩,雪水冰冰涼涼地在她掌心洇開。
這雪人雖然可愛,但明早讓白露看見了,恐怕難以解釋清楚。她索性將雪人擱在几案上,放任它慢慢融化。
她似乎終於安下心來,不再在窗邊等候著什麼,起身關了窗,回裡間睡覺去了。
煙花鋪一案始終查不到兇手,京中戒嚴了大半個月後,巡防營又回歸了以往的巡查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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