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馬車,蒹葭與白露的心思卻似還留在綺羅布莊,一路都在談論浮光錦是如何的光華耀眼。只有姜闌始終低垂著眼眸,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蒹葭發覺她的沉默,驀地止住了話頭,詢問道:「姑娘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沒什麼。」姜闌道,「我只是在想,既然還有幾個月才能大婚,不如趁此時機,將一些未竟之事處理完。」
「未竟之事?」
姜闌頷首道:「回府以後,我想去拜見伯母。」
她口中的伯母,自然指的是顧景曈的母親。
庭院裡的樹葉早落盡了,僅剩下松柏仍常綠不敗。她穿過蜿蜒的廊橋,邁入顧父顧母所居的清秋苑。
二老在院中作畫,彼此湊在一起,正低聲探討著什麼,似乎有哪裡不大滿意。
「伯父,伯母。」直到姜闌行至近前,福下身子輕聲呼喚,他們才從畫作中收回心神。
「你這孩子,同我們已這般熟了,何必如此見外?」顧母忙將她扶起,又吩咐下人去準備茶點。
「怪我們太專心於繪畫,都沒察覺你過來。」顧父笑著擱下畫筆,沖她招了招手。「阿闌,你來看看這幅畫。」
姜闌依言看去,見紙上繪著松樹與假山石,正是院中之景。她出言贊道:「好俊的筆力,堪稱渾厚老道,青松遒勁挺拔之態盡顯無遺!」
顧父卻蹙眉道:「松樹雖畫得不錯,這假山石卻是敗筆。」
顧母亦補充道:「若真是崇山峻岭上的岩石,山石之險與青松之勁方可相得益彰。可配上這院中的假山石,難免顯得小家子氣。」
姜闌瞭然,垂眸一笑道:「我倒有一法子,可使得石與松彼此融洽。只是若要修改,恐怕毀了伯父伯母畫中的蒼勁殊絕之意。」
「你只管大膽修改。」顧父將畫筆塞入她手中,「你既要添筆,自該體現你的畫意,而不必顧及我要如何。況且,於繪畫一道,比起為畫出青松之勁而牽強附會,畫意圓融才是更高的境界。」
「伯父既如此說,那我只好獻醜了。」姜闌蘸了墨,於紙上細細勾勒,再繪上兩人——正是在樹下作畫的顧氏夫婦。
二老一看,皆不由得眼前一亮,稱讚為「妙極」。
顧母道:「經此一改,畫中所現之意,不再是勁松的堅韌挺拔,而是晚年和樂的閒情偶趣。堆砌的假山石亦融入其間,成為院中一景。」
顧父也道:「我們讀了一輩子書,反倒為青松蒼勁堅貞之意所束縛,全然不如阿闌視野開闊。」
「伯父伯母謬讚了。」姜闌道,「只不過是我從院外走來,恰好見了您二位作畫,偶有所感罷了。伯父伯母潛心繪畫,哪裡能知曉自己此時亦成了畫中人呢?」
顧父捋須笑道:「八年未見,你比從前還要伶俐許多。這畫我很喜歡,回頭我就叫他們裱了,帶回揚州去。」
「畫既然作完了,我們也別在院中杵著。阿闌身子單薄,哪裡是經得住風吹的?」顧母拉了她手,攬著她向屋內而去。「茶點我已叫人備好了,有什麼話,我們進屋再說。」
落座後,姜闌與二老寒暄了幾句,便道明自己的來意:「我此番前來,是有事想請託伯母相助。」
顧母柔聲道:「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
「我小娘有一遺願,希望能夠落葉歸根。故而我近日想回趟揚州,扶她的棺槨回鄉。」姜闌道,「可如今景曈出門在外,若我再走了,顧府的家業只怕無人打理……」
「好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有這樣的孝心,是再好不過的。」顧母接過話頭,神色愈發溫和。
她卻沒有當即應允,語氣中隱有擔憂之意:「只是你也知曉,我們家在揚州時不過是個小門小戶。我雖有意相幫,卻怕心有餘而力不足,管理不了相府這樣大的家業。」
「伯母何必過謙?我的管家之能,俱是從前在您那裡學到的。您若接手過來,必定勝過我千倍萬倍。要是您實在憂慮……」
說到這裡,姜闌略頓了頓,提議道:「不如這樣,我將我的貼身婢女蒹葭留下。她常幫我料理家事,於府中情形很是熟悉,能為伯母提供些許助力。」
顧父勸道:「阿闌都如此說了,你就莫要再推辭了。孩子有自己的事要忙,我們做長輩的幫襯一二也是應當的。真要應付不過來,再不濟還有我幫你。」
「你瞧瞧你伯父,他分明沒管過家,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顧母笑語望向他,「你可不要小瞧後宅的事情,裡頭的門道可深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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