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夫妻,怎麼會沒有感情,女兒又要忍著懷孕之苦,又要熬過喪夫之痛,這屋中,沒有人比女兒還辛苦。
「我沒事,念念很乖的。」
陳末娉聽出了娘親的言外之意,但她假裝沒聽懂,摸了摸自己已經很是突出的小腹:「除了前幾個月折騰了我一番,這兩個月都很乖,爹娘你們瞧我,比先前胖多了。」
「哪裡胖了?這不就正常體型嗎?」
陳母說著,又給女兒夾了幾塊肉:「多吃點。」
陳末娉乖乖低頭,把父母夾的菜都吃乾淨。
戰爭結束,陳父回家,連兄長也要回來了,對於陳末娉來說,總算是幾件開心事。
她現在身子骨調養的不錯,就算陳母不讓,可她也主動幫襯著處理家中庶務,安排人打掃兄長當年所住的院子,採買物件。
日子真的在慢慢平靜下去,只要她不去特意地想那個離開的男人,她現在過得日子,真的挑不出來半點差錯。
不,偶爾還是有一點差錯的。
陳母面露難色地將一個份量不小的匣子放到她面前:「喏,又送來了。」
說著,陳母打開木匣,一套工藝精湛、顏色艷麗的點翠頭面顯露出來,這等好東西,就連出身在富商之家,見慣了金銀珠寶的陳母都有些移不開眼。
陳末娉瞥了那頭面一眼,目光中毫無留戀:「娘,退回去吧,要是你不方便,就讓我爹去退。」
陳母有些訝異:「可以退嗎,人家畢竟是王爺,這麼退回去,豈不是傷人家的面子?」
陳末娉自己抬手,挽好了發髻,正從妝奩中拿出一隻毫無花樣的素簪來簪好。
她一邊動作一邊道:「就是因為這般想著,所以前面幾次都受了,可後面這送的物件越來越貴重,我就算是魏......是他的寡婦,也是先和離過的,萬沒有代替定遠侯府受了晉王爺恩賜的道理。」
魏珩是晉王爺的人,朝中無人不知,魏珩走前拿下的勝仗、拿下的戰功,也被聖上歸了一半在晉王爺名下,於情於理,晉王爺體恤魏珩遺孀,並無不妥。
但總這麼零零碎碎的送些貴重之物,不知是不是她現在過于敏感,總覺得事情有些變樣。
希望這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而且。」
陳末娉垂下眼帘:「男女有別,單單是金銀還好,這些首飾頭面要是收了,被人知曉,總是於名聲有礙。」
當然,她如今並不怎麼在意名聲,可她在意的是,和晉王爺的名號放在一起,會惹得有些嘴裡不乾淨的人,對他也說
些難聽的渾話。
他走的時候她沒有辦法去送,聽說他的屍骸也沒能找到,日後拜祭都沒有地方,只能通過別的法子,讓他走的路上清淨些。
「好,娘知道了。」
陳母將木匣合上交給自己的貼身丫鬟,又囑咐了幾句,重新面向女兒,突然道:「二丫,你自從懷孕以來,是不是都沒怎麼出過門啊。」
「是。」
陳末娉頷首,先前不知道懷孕是剛和離了不想出去,後來又調養身子,更沒時間出去,好不容易調養好身子邊疆又開始動亂,哪怕是京城也蕭條了不少,她便完全歇了出去走動的心思。
「你爹忙,我也沒怎麼出去走動,這麼想來,京中應該根本沒幾個人知道你有了孩子。」
陳末娉微微睜大眼睛:「娘,你的意思是?」
「唉,娘知道你在顧忌些什麼,不就是想給孩子之後的路做打算嗎,不想讓風言風語傳到孩子耳朵里,被那些長舌的亂嚼舌根。」
陳母說著,抬手放在女兒的肩膀上,又用另外一隻手,給她捋了捋素淨衣衫的褶皺。
「既然如此,就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肚子裡的是魏珩的孩子,無論你倆和離與否,這都是他唯一的骨肉,是要承襲他們定遠侯府爵位的!決不能讓旁人奪去。」
陳母說著說著,愈發慷慨激昂:「我們孫孫學問方面,有它姥爺教導,不會有差,但也說不准孫孫志不在讀書呢,畢竟是超品公爵的爵位,還是有些份量的,你說呢。」
陳末娉從銅鏡中看見母親的臉,輕輕點了點頭:「娘你說得對。」
母親畢竟在京城貴婦中混跡了這麼多年,後宅陰私見得多了,總比她考慮的周到許多。
「那麼,等他七七之日過了,咱們就著手此事。」
陰陽先生說,七七過了,此人就轉而往生,不念本輪俗事,她把這些俗事放在他離開之後,也是為了給他的去時路,多留些清淨。
「好,不過七七之日也沒兩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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