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一塊雞蛋塞嘴裡。

她吃飯時很小口，基本每一口都只夾一小筷子吃，而且要嚼很久，等咽下去之後才會動下一筷子，也是因為這樣，她吃得很慢但也很少。JŚƓ

鄧知遠鬆了一口氣，把自己剛剛拿來的豆腐拿到她面前，“你吃的太少了，這樣下午會更辛苦，嘗嘗這個，食堂今天新做的，應該很好吃。”

沈池魚看著白嫩嫩的豆腐咬著筷子，正要道謝，旁邊的人影突然開口：“她不吃豆腐。”

一閃而過的身影讓兩個人都以為聽錯了，鄧知遠率先反應過來，看了看豆腐，又看了看已經遠去的男人，表情複雜：“顧醫生……還挺了解你的。”

“哈哈。”沈池魚臉上比鄧知遠餐盤裡的拍黃瓜還綠，她在空中的筷子落下也不是，不落也不是，臉上的笑都要僵了，“顧醫生他……人比較細心。”

一頓飯吃的她如同嚼蠟，總感覺身後有雙眼睛緊緊盯著她。

理察笑得壓根吃不下飯，他特地端了一份豆腐在顧淵面前，“我說顧醫生，你身上酸的都夠我炒一盤糖醋豆腐了。”

顧淵冷冷地用筷子敲了敲餐盤，盯著他輕哼：“我酸?”

他抬起頭不屑地說道：“有什麼值得我酸的嗎?”

看他這副嘴硬的模樣，理察撇嘴點點頭，唱著反調：“是，你不酸，不就是他不了解沈池魚還能和她坐在一起吃飯，不就是人是你救的卻被別人帶走，不就是離開了一年半就變成別人的女朋友……”

“理察。”他掀抬起眼皮，“你現在不在酒莊還賴在我醫院，不怕伯父知道了會怎樣嗎?”

理察手一抖，把豆腐夾斷，立刻換了一副笑臉：“開玩笑了，我是你好兄弟肯定會幫著你的!”

“那倒不用。”顧淵揚起手機輕笑，“剛剛伯父已經知道了，我建議你快點想辦法回電話解釋。”

皮笑肉不笑理察：……

怪不得這男人追不到女朋友，他要是沈池魚這輩子都讓他看不到屁股。

下午巡房，只是一上午就讓所有知道今天上午救人的是顧氏繼承人，照片被瘋傳，還有不少人穿著病號服嗑瓜子討論著這位年輕人的八卦。

唯獨沒人記住同樣是事件中心的沈池魚，同樣是英雄，一個被說的神乎其神，另一個忙得焦頭爛額。

“池魚。”

她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坐在樓道的長椅上喝著水，頭頂傳來聲音。

沈池魚看清來人後立刻擰上瓶蓋站起來，她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忙問道：“怎麼了馮醫生?”

男人上了年紀，戴著眼鏡，個子不高，頭髮已經半百，明明才四十幾歲，可臉上已經有不少皺紋，馮戚是她在這所醫院的帶領導師，嚴肅古板，平時除了要緊事從來沒有和她聊過天，沈池魚也很尊敬他，像個安靜聽話的小影子，默默跟在身後幫忙。

他看起來有些猶豫，卻還是後退一步，在沈池魚驚愕的眼神下鞠了一躬：“很抱歉。”

“馮醫生……”她被突如其來地道歉弄得有些手忙腳亂，“這和您沒關係，癌症復發是不可控的，我知道您肯定也是不想的。”

馮醫生雖然平時兇巴巴的，對病人也沒什麼耐心，可沈池魚知道，他十分在乎他每一個病人的情況，平時醫院規定一天要巡房五次，可馮醫生經常帶著她在這諾大的醫院巡房七八次，其餘時間除了吃飯就是看診，每個病人都要囑咐要定期複查。

他搖搖頭，笑得有些滄桑：“不只是今天的事情，還有這些天值班的事。”

一個月他總共值不了幾天班，卻都讓面前這個不大的女生幫忙值了。

“值班的事情就更不用道歉了。”沈池魚目光清澈，看著男人眼下的烏青，嘆了口氣，“馮醫生，現在師母還需要您的照顧，我更希望師母能夠早點好，只是幾次值班而已，舉手之勞。”

就在上個月，馮戚妻子突然腦出血，送到醫院時就差一口氣，一直到現在情況都沒有好轉，馮醫生為人要強，也沒有對外說這件事，她也是上次跟他坐在辦公室時不小心在電話里聽到的。

“池魚，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嗎?”馮醫生開口，夕陽順著窗戶照進來，橙紅的光線鋪滿了整個樓道，照在他們身上。

“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並不是很喜歡你，我知道你們這群學生，來這裡要麼是為了混個實習經歷，要麼就是討好我們，讓我們給你們留個位置好轉正，但就是沒有想來好好學習的。”

馮醫生看著眼前這個單薄的姑娘，當時她剛進來時就像現在一樣，長得漂亮白淨，和他們這些見慣了生死離別的人不同，眼中充斥著對生命的無知，送給他一袋蘋果，站在那裡很乖地等他指示。

他當時覺得，像沈池魚這樣漂亮、乖巧又學習好的肯定是寵著長大的，家裡人應該從小愛護到大，說不得打不得，又是一個來醫院體驗生活的，他乾脆就漠視她的存在，自顧自讓這個跟屁蟲跟著他，只要不闖禍就好。

“你不一樣，池魚，你會是一個好醫生。”

他還記得當時病房有個腦癱換患者，生活不能自理，他以為這種患者她這種嬌滴滴的小姑娘肯定不敢上手，可還沒等他上手，沈池魚就已經熟練地做好準備進行檢查，她認真仔細，目光清澈，那是他好多年沒從青年醫生中見過的神情。

後來，她不驕不躁，安穩跟在他身後，可能最輕鬆的事情就是向剛剛那樣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一個人喝著水，連話都很說，也有人調侃他，一個啞巴師父收了一個啞巴徒弟，但只有他知道，沈池魚比任何人學的都要多。

沈池魚低下頭，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看著水裡映著的夕陽，輕聲說道：“我也希望成為一個好的醫生，但不止是為了我，更是想要做完一個長輩沒做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