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他生來便很難共情。
眼眶後神經跳動,羅閔掏兜,沒在這身新衣服里摸到辣椒。
下一班車來得很慢,頭部緊縮如裹,羅閔神色如常蹲下身,似乎是看螞蟻入了迷。
九月暑氣消退,風中終於摻上涼意,減緩了些許不適,頭疼沒有持續性加重,是件好事。
從包里翻出辣椒嚼了三根後,羅閔終於等到下一班車。
很空,還有座位。
羅閔不著痕跡地鬆口氣,心裡為自己小小的畏懼感到好笑。
他在車廂中端靠窗位置坐下,車輛行進時帶起的風拂面十分舒爽。
要去的終點很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車輛停靠在下一站台,前車的尾氣味重,羅閔將臉背過車窗。
「羅閔?真的是你!」
睜開眼,是個頂著錫紙燙的青年,有點眼熟。
「我,王璨!」錫紙燙半點沒有沒被認出的尷尬,「我燙了頭,上大學了嘛,換換樣子,怎麼樣,是不是挺帥的,你都沒認出我~」
羅閔想起來了,是高一同班同學,當時他忙著參加各類競賽,那一年在班裡待的時間不久。後來高二分班,他和王璨選考科目不同自然也沒再有交際。
羅閔點頭,「好久不見。」不知道說什麼,索性只是打個招呼。
王璨倒是一副熟稔半點不生疏的模樣,扶住前後兩座位的把手,把羅閔圍在中間就開始敘舊。
「你考上哪個大學了?軍訓強度不高啊,比以前還白了!當初我們都猜你會保送呢,沒想到你參加高考了,分挺高的吧?如果那誰也參加高考,說不定你們倆得被學校一起掛在金榜上。」
「我沒去上學。」
「啊?」王璨瞪大眯眯眼,「你沒考上?不能吧,還是說你考上清華卻想去北大,復讀了?哪個學校復讀能穿你那麼帥……」
羅閔在鞭炮聲般緊湊的問話中吐出後半句,「我休學一年。」
「噢噢,你這叫gap year對吧,歐美那邊的習慣。不過我和你說啊,大學還真沒我們想像中那麼好,光是軍訓就去掉我半條命了,什麼講座啊班會一天到晚地開,你要是加了社團和學生組織就更完蛋了,大晚上的還得去開會,有什麼義務勞動保管叫你第一個去,幸好我選了本地的大學,還能回家避一避休息休息。我們專業其他人……」
好不容易壓下的疼痛,在毫無喘息的「對話」中捲土重來。
後腦勺連著耳後被重錘砸過般發麻,太陽穴的神經跟隨心跳的頻率跳動,羅閔頭一次發現,一個人的嘴也是殺傷力極強的定向武器。
「你臉色好差,沒事吧,我媽說了年輕也要保重身體,等老了再養生是怎麼都挽救不了的。我從高一看你就身體不好,臉白得像鬼一樣,不好意思我就是嘴快沒惡意。我推薦你一個中醫吧……」
到站提示音宛如天籟,羅閔抓著書包站起,「抱歉,我到站了,以後有機會再聊。」
王璨下意識鬆手側身,「再見,以後常聯繫啊!不對,羅閔你微信我還沒……」
車站前空地已沒了人影。
「腿長就是走得快哈……」
街尾巷角,快步奔來的年輕人不見蹤影,窸窸窣窣兩隻藍綠眼瞳閃過。
羅閔將隨身物品塞在角落用堆著的雜物遮掩,幾次嘗試叼起手機都滑落下來只好作罷。
爪墊多次誤觸後終於編輯出一條簡訊發給陳嘯,告知他有事出差,不用來找。
隨後將手機關機推入雜物中。
這兒離城中村還有幾站的距離,然而昏沉感愈來愈重,這個角落是羅閔情急之中能找到最安全的地點。
留在原地等待恢復顯然不是上策,觸發變化的條件羅閔已有了眉頭,然而恢復人形……
藉此機會,說不定能找到切換形態的關鍵所在。
羅閔下車的地方處於商務區,建築高大聳立,鋼鐵與硬質玻璃讓鋒利的爪子毫無用武之地,羅閔跳不上高處,貼著牆根警惕地前進。
視角比尋常低不少,熟悉的城市變得陌生。
所有東西都變得巨大,羅閔小心翼翼地繞過「柱子」才發現只是一隻白色的泔水桶。
人類更不必說,簡直是龐然大物,以貓的視角看,所有人舉手投足都粗俗極了,每個動作都在發出巨大的噪音。
皮帶晃蕩在腰間的金屬摩擦聲,鞋跟跺在地面像擊鼓,吸溜咖啡氣流穿過吸管聲異常鮮明,與優雅地用爪墊無聲行進的黑貓形成了鮮明對比!
為了避免與人直接撞上,羅閔走走停停,察覺到人的動靜便遠遠避開。
烏黑的毛髮藏在陰影中,不露絲毫破綻。
在又一個閃身轉入死角時,羅閔後背一涼,緊接著是驟然湧出的血腥氣,頓時心如擂鼓,背毛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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