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粥盛得晚,有點燙,熱氣繞在臉側。
魏天錫坐在一旁啃包子,三兩口便解決一個,說道:「我今天得回學校一趟,月底結課了。」
他都沒想到能在這兒待這麼些天,該扣的平時分都扣得差不多,期末不在,怕是神仙難救。
羅閔點點頭,這些天他們相處很愉快——他說不了太多話,大多時候都在睡。
「希望我回來你已經痊癒了,」魏天錫瞥一眼站在廚房呼嚕熱粥的啞巴,「好好照顧自己,別想太多。」
羅閔壓著咳嗽,「陳嘯…是我朋友。」
一開口,便有點氣喘,還是忍不住悶咳幾聲。
魏天錫走過去拍他後背,「我算你朋友麼?我也沒逮誰咬誰。他這幾天給你臉色看算什麼,又不讓我靠近你 ,一隻耳是狗還是他是狗?」
聞言,一隻耳從桌腳邊抬頭,蹭蹭羅閔的小腿。
「魏天錫。」羅閔皺眉道。
「好,我不說了。對了,前兩天有人給你打電話,我替你接了,問你住址還有現狀,聽著不像什麼好人,你要是不熟悉就趁早拉黑。
「還有,給你買了點維生素和補鋅的,記得每天早晚吃。保溫水壺也換了新的,別晚上起來倒冷水,舊的我塞柜子里了,你不想留著我待會兒就帶下去。」
臨走,魏天錫絮絮叨叨叮囑了一堆,好似他不是僅在這家裡待了幾天,還是與羅閔同吃共住十幾年的關係。
他背上包,風一般捲走了家中殘破的物件,留下嶄新的家具。
羅閔從角落翻出手機,向他轉帳,顯示不可操作。
給裴景聲的轉帳也被退回。
頁面停留在裴景聲回覆:【給司機的謝禮不用你出,除了漲工資外我會額外給獎金。】
【衣服是給你的,為什麼要給我錢?】
【羅閔,用不著算那麼清。像貓一樣理直氣壯地接受就好。】
羅閔沒回復,他退回去看網上銀行,顯示大額轉帳請到線下親自辦理。
閃影尾款到帳當天,毛芸給他發了紅包,封面寫,慶祝羅閔第一次賺大錢!他沒收,紅包已過期。
毛芸說等他上線再重新發。
好友申請躺著原始頭像帳號的驗證,羅閔沒管,關掉數據漫遊,界面定在紅色感嘆號上。
粥涼了,他捧起碗照舊向下灌。
碗底受到一股向下的阻力。
碗被輕易奪走,底部磕在餐桌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厚重的粥左右盪一下,粥面恢復平靜,不帶起一絲波瀾。
三日不與他交流的陳嘯板著一張臉站在他身前,羅閔抬頭,「粥涼了。」
這幾天他很聽話,陳嘯不和他交流,他也能理解陳嘯的意圖,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吃飯,都由著陳嘯安排。甚至陳嘯當他的面,將房間四處搜刮出的干辣椒丟出門外,他也一言不發,聽之任之。
然而羅閔,也很少開口。
魏天錫一走,他們之間的氛圍更加古怪,一個等著人低頭妥協,一個裝作無事輕易揭過。
羅閔探身撈回瓷碗,手臂被拉住,陳嘯憋紅了眼,嘴角下撇,竭力控制臉上的神情,夾了幾筷子菜心堆在粥面,壘成小塔。
和他剛失聲那會兒差不多,不肯在羅閔面前認輸,好面子,一張曬得麥色的臉漲紅著,手上毫無規律比劃得亂七八糟。
誰都想不到,一個無比尋常的甲狀腺手術,怎麼就讓能說會道的人只能發出嘶啞的氣聲來。
陳父陳母沒讀過幾年書,對醫生很敬重,起初並未意識到兒子的失聲不同尋常,只當是暫時的。
當時還打趣說,少張嘴巴叭叭,家裡清淨多了。
陳嘯將縫合的疤口當勳章,即便暫時口不能言,也不影響他向朋友們手舞足蹈地描繪手術場景。
剛開始,朋友們對他的經歷充滿著好奇,哪怕一時無法正常交流,也不妨礙他們圍在一起玩鬧。
可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就覺出巨大的不便來,陳嘯不能說話,很多事都沒法由他出面。
他比劃的樣子有點傻,誰都看不懂,和他說了話,也得不到準確的回應。
漸漸的,他們刻意避開小賣部,不再主動喊陳嘯出來。
旺盛的表達欲不能在一個無法回應的人身上浪費。
陳嘯不明白,只是他暫時不能說話,他還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聽,還有手能比劃,為什麼沒人再和他交流?
他接連從學校請假,往返於醫院之間,得到的也只是再觀察的回覆。
陳嘯氣憤、委屈,想掐著醫生的脖子問,你來試試不能發聲是什麼體驗呢?
然而他還是跟著父母鞠躬道謝,提了一袋毫無用處的處方藥回家。
父母安慰他,他聽不進去,脾氣越發暴躁。
他學習本就一般,上了個技校,去不去倒也不差什麼,他選擇留在家裡。
但來來去去的客人擾得他心煩,熟悉的人問他,什麼時候能恢復?不熟悉的,挑樣東西便要抬手問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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