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衝出院了,今早回來整片城中村的人都知道——蔣丹指著彭虎家的門大罵半小時,又燒了柚子葉去晦氣。
剩下的筒骨,一半留給陳嘯,一半便是預留給劉沖。
待一隻耳吃飽喝足休息片刻,羅閔關了火,將骨頭湯分裝好,牽著黑犬下樓。
陳嘯坐在櫃檯後,撐著腦袋打盹,一人一狗進來都沒發覺。
羅閔把湯放下,看著一隻耳自己叼了牽繩塞到陳嘯懷裡,才轉身出去。
那日彭虎踹爛的門已修繕妥了,嶄新、厚實的門板與平房格格不入。
用力扣兩下門板,好一會兒,看誰都礙眼的吊梢眼出現在門後。
白日裡室內昏暗也不開燈,蔣丹對羅閔沒什麼好語氣,不過倒沒開口便罵,沒甚感情道:「什麼事?」
換了旁人,聽了這話,面上怕是不剩好臉色。
從前不是沒好心人聽了蔣丹和劉沖事跡想搭把手幫幫忙,然而還沒進門,就被蔣丹罵停在門口。
什麼假惺惺濫好人,脖子頂上安個腦袋就裝大老爺,她蔣丹又不是死了,還有的是力氣能賺錢,用得著旁人裝模作樣地接濟?
劉沖更不是什麼聽話未沾染世俗的乖寶寶,他野蠻粗俗,未經修飾,行動直白地驚人,看著來人穿著打扮漂亮華麗,手便要扯,要搶。
母子倆,一個豺狼,一個鬣狗,都不是會記恩的人。
在他們身上濫好心,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得不到一句感恩不說,反倒在蔣丹嘴裡落了個假仁假義的壞名聲,實在划不來。
羅閔沒什麼想法,對上蔣丹也不拘謹,自如地提了提保溫桶,「骨頭湯,喝不喝?」
渾濁的眼珠在他臉上轉過兩圈,蔣丹枯瘦的手仍然卡著門,「姓彭那癟犢子要判刑了,他那婊子也要和他離婚,你知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依舊沒什麼感觸,羅閔下來急,又要去影棚,穿得少,此時站在風口吹得臉頰發紅。
他剛要轉身離開,蔣丹敞開門,「進來吧。」
她走在羅閔前頭進屋,按亮了房間的燈,把桌子支起來立在床前,板凳就兩個,她也沒叫人坐下。
羅閔這才看著劉沖,他看著比蔣丹健康得多,母親臉色蠟黃他倒是黑中透著紅,面頰都較前幾日飽滿些許,此時正較著牛勁,掙脫手腕上的粗繩。
蔣丹竟把他捆在床尾。
他抬頭見著羅閔,嘴咧開了,像大張口的捕蠅草,笑聲零碎,「喵……米閔……嘻嘻……」
嫌他笑得難聽,蔣丹直起身罵了一連串,聽著是家鄉話,從語氣判斷不是好話。
聞言,劉沖立刻閉緊了嘴,也不笑了,眼珠子依舊緊跟著羅閔。
「你倒鍋里。」
蔣丹不知何時從角落裡掏出個電飯煲內膽,擠得有點變形,倒是乾淨,塗層被鋼絲球刷去的痕跡明顯。
「倒碗裡方便。」
蔣丹那雙吊梢眼又斜他,「小孩子家家,破事真多。」
趁蔣丹去拿碗的工夫,劉沖晃著手腕向羅閔示意,機靈得不像個傻子。
羅閔沒理他,他氣得把腳往床上砸,砰砰砰地擾人。
才鬧不久,蔣丹拿著碗回來,避開腦袋,打在他後背上,又在肩頭狠狠掐了一把,劉沖消停了。
貼骨肉緊實細嫩,熬煮久了一抿就化,血沫撇得乾淨,湯也清透,劉沖捧著碗呼嚕呼嚕吃得像野豬。
「錢我還給你,你拿去數,我沒少你一分錢。」
錢從蔣丹懷裡取出來,拿在手裡還有熱度,不是零碎的散錢,整整齊齊疊在一起的紅鈔。
羅閔接過,當她面數了,「多了。」
「多?哪多了,我數著一分不差!」
把錢抵還給她,羅閔拿過保溫桶,「你自己數,我有事要走。」
蔣丹在後邊罵他,「小王八蛋跑什麼跑!」
她啐口唾沫,又把錢點了一遍,分毫不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虧她特意跑去櫃檯把散錢換了整!這下好了,藏哪裡都怕賊惦記,還不如叫他拿去!
蔣丹罵罵咧咧地回到屋內,劉沖喝完了湯兩手端著碗看電視,終於是安靜了點。
她抽走碗拿去洗,到手卻沉甸甸的,碗底還剩了塊豬骨,蘿蔔都被啃光了,碎渣浮在湯碗裡。
「飯都不吃完,你就浪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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