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嘯見他不如預料中喜悅,悻悻地收起笑臉,轉身要將貓抱起,黑貓卻主動靠近了周郃,在他腿邊嗅聞。
男人後退兩步,語氣卻柔和幾分,「我身上冷。陳嘯,把貓抱著,走吧。」
兩個男人還能在機場撐幾天,對一隻貓來說就不太友好了。
周郃與其他攜帶寵物的乘客與機場協商後,由車接駁至寵物友好酒店。
陳嘯與周郃各開一間房,陳嘯想也不想就將黑貓送入周郃房間。
周郃從洗漱間出來,端坐在柔軟床鋪中央的黑貓抬起眼一錯不錯地看向自己,周郃平白產生了被人注視的錯覺,從行李袋中隨手拿了件衣服套上。
動作間肌肉起伏,羅閔捕捉到男人左後肩一道疤痕猙獰盤踞其上,可見傷口險些將左手臂整條切斷,遠不是周郃隨口掰扯,還有閒心做個結紮手術那麼輕鬆的車禍。
疤痕一閃而逝,被衣服遮掩,周郃穿戴整齊靠近黑貓,「怎麼沒精神,是不是渴了,我倒點水給你喝。」
酒店內提供了寵物用水碗,周郃怕不乾淨,將純淨水倒進紙杯中餵給黑貓。
羅閔見到水才知道自己有多口乾舌燥,借著周郃的手喝了三分鐘才停下。
「怎麼不叫陳嘯給你弄水,一上午都渴著嗎。」這就沒那麼乖了,有點笨。後一句周郃沒說出口,給貓留足了面子。
確認黑貓喝飽水,周郃便要抽回手,手背突然沾上濕意。剛喝過水的黑貓舌頭涼涼的,舔過手背的劃痕,一觸即分,手背殘餘細密的刺痛。
周郃動作一滯,張口想說什麼,又閉唇不談。
興許是動物的感官更敏銳,黑貓才會嗅到他身上沾染的汽油味道和手背透出的血腥氣。
這樣的暴雪天氣,走出安全的建築,任周郃自己,也會給出愚蠢、魯莽的評價,即便這個蠢人就是他本人。
可叫他安心坐在溫暖如春的航站樓中,等待羅閔主動報信,才令他痛不欲生。
假設羅閔就困在風雪中呢?
當周郃走出航站樓不遠,便在橋面撞見打滑轉上護欄,閃爍著尾燈的計程車時,他知道自己絕沒有做出令自己後悔的舉動。
慶幸的是,車內沒有羅閔,車內一名乘客與司機也平安無事。
周郃一路設想著羅閔可能的行動軌跡,這幾周的接近足以讓他稍加了解羅閔的行為模式,不至於毫無頭緒地四處亂竄,卻也沒能找到青年。
大概人就是不完美且低劣的生物,才會因為感情而衝動做出莫名其妙沒有結果的舉動。就像羅錦玉留下的道別信已落下一層薄灰,周郃明知她帶著羅閔早已走遠,還是衝去了車站,花光身上所有錢買下一張終點站最遠的車票。
他不想在十七年後,再次陷入等待的境地。
……
周郃的傷口只是劃破了表皮,沒一會兒便結痂癒合,比起自己,他把更多注意力給了黑貓。
接連幾個通話交代過事宜後,周郃走回臥房,發現黑貓正靠在窗台看雪。
雪降下的速度慢了許多,終於不再像利箭般在空中旋轉突刺,仿佛要吞噬一切。
成型的雪花大朵大朵堆積,有的落在玻璃上,被暖氣融化,眨眼消失不見。
柳市從沒有過這樣的雪,就算是幾年前的雪災,雪也是濕的,落在地上一層一層地凍實了,握上去像冰。更何況近兩年的暖冬,柳市幾乎連場雨夾雪都不曾降下。
像絨花一樣的雪,即便深知背後的危險,也無礙它的美麗。
文文這樣的小貓,大概去年才出生,對這個世界還有許多的新奇可供探索。周郃不想打攪它的興致,悄悄地從它背後走向陽台。
與周郃所想稍有不同,羅閔與其說在欣賞一場盛雪,倒不如說是在轉移注意力。
一杯咖啡,一場暴雪,使他以貓的形態與周郃困在一起,和他血緣上的父親共處於三十平方內。
在安定下來後,羅閔竟顯得無事可做,沒有費盡心思離開,沒有試圖再次聯繫裴景聲,告訴他不用特意趕來。
羅閔只做了一隻貓該做的,那就是什麼也不做。
雪輕聲落下,豎起的耳朵終於不再捕捉周郃壓低的聲音。
「文文。」周郃的說話聲突然近了,羅閔立刻起身。
周郃放輕動作就是不想驚擾到黑貓,不過好像反而弄巧成拙嚇到它,他歉聲道:「我不是故意想嚇你,你看,這是什麼?」
男人從背後捧出一團白色,是個小雪人,很小,只有周郃手掌那麼大,被放在托盤裡,表面已泛著透明的光澤,那表示它剛開始融化。
雪人被送到羅閔眼前,微微的涼意,在溫暖的室內不會感覺到冷。
黑貓驚詫地瞪大眼睛,如臨大敵又不捨得轉開眼模樣落入周郃眼底,他雙手還沒搓熱,沒去摸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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