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待羅閔想清楚緣由,陳嘯端著碗閃現在門口,熱氣騰騰,單手比劃讓羅閔快吃。
羅閔接到手裡,碗裡盛了兩顆糰子, 戳開糯而軟的外皮, 筍乾肉沫的油香便透出來, 沾在糯米皮上, 咸香且鮮。
好事成雙,羅閔坐在床邊將兩顆糰子都吃下肚。
這是柳市的習俗, 新年的第一天早晨要吃糰子,家裡長輩提前做好,一大早煮一鍋等小輩們起床, 吃糰子時要說兩句吉祥話以表祝福。
「團團圓圓,吉祥如意。」
羅閔倏然抬頭,陳嘯嘴角掛著不好意思的笑。
不是冰冷的機械聲,是陌生而熟悉的聲音,發音很蹩腳,語調不准,嗓音也嘶啞,但的的確確,是陳嘯的聲音,是他親口說出的祝福。
他蹲下來,在一隻耳好奇的打量中艱難地開口:「羅閔,新年好。」
這句更模糊,與其說陳嘯在說話,不如說他在拼湊音節,從喉嚨中盡最大努力擠出聲響,這是現階段陳嘯能做到的最好。
他對著鏡子練習了很多次,儘量讓自己說出這兩句話時顯得很酷,但在羅閔凝注的目光下,仍然泛起了幾分緊張。
羅閔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聚焦在陳嘯的臉上,笑意漸漸從眼底升起,他也慢慢說:「新年好,陳嘯,財源廣進,萬事如意。」
他一笑,陳嘯就跟著傻樂,一隻耳聽不明白,為了應景,也仰頭叫了幾聲。
落在腦袋上的手心溫暖,暫時驅散了黑犬本能的不安,它目光追隨著面帶笑意的青年,這一刻,仿佛成為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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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穿新衣,陳嘯年前強迫羅閔和他互選一套新衣。於是在大年初一的早晨,羅閔套了一條厚實而鮮亮的紅毛衣出門遛狗。
出門前,他在書桌邊發現了周郃留下的純金打制的長命鎖,比起它的重量,樣式並不繁瑣,周郃手腕的燙傷找到了源頭。
羅閔把長命鎖與銀行卡放在了一起,鎖進了抽屜深處。
同在抽屜深處的,還有一隻格格不入的雪人玩偶。
他昨晚睡過去的時間太早,不清楚裴景聲與周郃離開的時間,陳嘯也說,一眨眼,兩個人就沒見了影,只有他留在客廳過了夜。
兩個看起來沒有私下交集的人,從合作中的相互尊重到莫名敵對,無論如何都令人想不明白。
難道就為了一隻黑貓?
可能不會言語的動物更討人喜歡些。
羅閔拍拍黑犬的屁股,「貼著我怎麼走路,想回家了嗎?」
一隻耳貼在羅閔腿側走,嚶嚶嗚嗚地叫,三步一回頭,將羅閔引至寵物醫院。
到了門口,一隻耳主動咬著牽繩向里拖,羅閔對此不陌生,但倒是頭一次以人的身份踏進這家醫院。
「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助您的,是寶貝需要注射疫苗還是洗澡?」
想起早上被蹭黑的床單,羅閔果斷道:「簡單體檢一下後洗個澡吧。」
一隻耳在震驚中被帶走,出來時毛髮蓬鬆還修了型,羅閔一高興,辦了張卡才回去。
時間一耽擱,快到中午,不過羅閔不必走親戚,也不擔心家裡有人等著,在一隻耳緊密的保護下晃回了家。
樓下。
「大過年的往外跑什麼。」蔣丹仍是一貫的尖酸刻薄,她左手捆著布條,布條的另一端栓著劉沖的腰。
劉沖見著羅閔歡快地向前撲,拽得蔣丹一個踉蹌,她瘦了不少,像一把骷髏在活動,但精神很好,收拾得乾淨,瞧著精神氣十足,像個老不死的妖怪。
老妖怪臭罵幾聲,後知後覺想起是新年連呸三聲,掐著劉沖又豐實一圈的腰,瞪了一眼羅閔走出樓道,「外頭有什麼好,和你老娘待一起委屈你了嗎?」
羅閔緊緊牽繩帶著一隻耳上樓,沒回頭看劉沖的掙扎,自然也沒注意到蔣丹意味深長的一眼。
家門口立著一道男人的影子,羅閔放輕腳步,眉心緊蹙,在男人轉過臉時倏然放鬆,「裴景聲。」
「原來你帶一隻耳出去了,剛好,我替你收了點東西看著。」裴景聲提起竹籃,跟在羅閔身後進門。
「一個老太太送的,看著挺凶,看我在門口等你還審了我幾句。」
一聽便是蔣丹,羅閔挑開竹籃上的紅布,是一些老式的手工糕點,拿開後,底下墊著一摞塑料紙包著的紙鈔。
裴景聲在,他沒將錢拿出來,依樣放回後才轉向男人,「你來了多久了,我沒接到電話。」
「我沒打電話,剛好在門口站一會兒。」裴景聲解開一隻耳的背帶,放它去喝水,「說好一起過年,昨天你睡那麼早,我好像有點虧。不過還好春節有一周,還有六天我們能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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