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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靈魂。這個世界上的肉身是會換的,死了一批又一批,化為塵土,但靈魂不會變。這世上千萬年來存在過的人都是那些靈魂無盡投胎而來。」

「那靈魂又是怎麼來的?」少年年紀不大,看他時尚需仰頭,一雙明亮的眸子在燭火映襯下如同琉璃。

「萬物皆有靈,草木亦然。修行夠了就能化出靈魂來,進入酆都,投生為人。但靈魂也不是能永遠存在的,就像你今晚看到的福報和罪孽,罪孽越重的靈魂投胎的機會越少,不出幾世就消散了,福報越多投胎的機會就越多,投個三五千年不在話下。」

「那你呢?你是不是能活三五千年?」

宴百川聽見那少年說:「我今晚也看見你的福報了,你身上全是福報,好大的金光,你能長命百歲的!」

他笑著彈了少年的額頭,「我爭取活到一百歲。這些東西見多了畢竟不好,過來,我給你一道護身符。」

少年走到他近前,他道:「伸手。」

少年伸出右手。

他隨意勾了支筆,沾上硃砂,在他手心描畫起來,邊畫邊說:「記住不能洗手,洗掉了就不能保護你了。」

「知道了。」他很認真地點頭。

少年的手溫熱,一如周雲禮。

那時的宴百川不如現在,沒有凌空畫符的本事,一切都還依賴實物,跟少年說不能洗手是真的,不是逗他玩。

但少年說他能長命百歲,他卻二十九歲就死了。

宴百川煩躁地摸出剛才那根煙,手指一捻點著,也不抽,就在嘴裡叼著。

他在煉獄服刑多年,二十多年前酆都大亂才趁機越獄。

煉獄裡的日子十分不好過,每天不是刀砍就是火燒,精神和身體飽受折磨,他早已不知此間日月,許多記憶也都模糊不清了,連最基礎的為什麼入獄、怎麼死的都想不起來。

之所以記得「宴百川」這個名字還是因為牢房上有標籤。

本來他對於之前的記憶並不執著,哪個靈魂還沒有個前世今生了?不稀奇,死了就是過去了。

但現在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前世發生了什麼。

他從煉獄出來二十五年,想起來的東西屈指可數,在這個世界連個天師都混不上,但認識周雲禮才半個月,他就想起來不少事情,足可見周雲禮對自己來說不一般。

之前在總部他看見的那個背影和剛剛想起來的少年,應該都是同一個人。

「老大,」張辰推著一車待洗的碗出現在他背後,眼神幽怨:「我替你刷碗,你在這抽菸,這道德嗎?」

宴百川把煙掐了,「這就來。」

周雲禮一晚上都沒敢睡,還囑咐孫思思晚上睡覺關好門窗,千萬不要出門,然後圍著房間又念了三圈的咒,念的都快背下來了才回房。

可能是宴百川給他的感覺太緊張了,他晚上又做了個夢。

夢見下雪不說,還夢見自己抹脖子自殺了,嚇得他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

屋裡沒拉窗簾,一眼就能看見廣闊無垠的海面,一輪明月懸掛當頭,星子萬點。

抽魂鞭就在枕邊放著,他下意識摸了一把,仿佛這能給他一些安全感。

鞭子大小粗細剛剛好,特趁手,他翻來覆去觀摩起來。

柄端的觸感有點像無常給他的那張名片,估摸著是某種酆都特產。

鞭身呈現灰白色,遍布不規則的細小紋路,看起來就像是一堆碎塊拼接而成,摸起來冰冰涼涼的。

他搗鼓到日升月落,一晚上居然就這麼過去了,平平安安。

連著兩天,宴百川不知道在幹什麼,沒再聯繫他。

周雲禮倒是給他發過幾次消息,但宴百川每次都回的很匆忙,搞得他也跟著緊張起來,完全沒了度假該有的愜意,只有孫思思玩的挺開心。

第三天晚上他跟孫思思看表演時,接到了宴百川的電話。

電話那邊很安靜,宴百川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說話聲音壓得很低:「我們已經深入內海,今晚開始,抽魂鞭一定不要離開身邊,它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這個還有期限?」

「不算是期限,只是借陽壽拖的越久對施術人越不利,一般來說都在當晚結束交易,最多拖三天。如果今晚它還沒有動作,那就棘手了。」

周雲禮表示了解,「那你小心。」

「我所向披靡,天下第一。」

宴百川嘚瑟地說完,語氣稍頓。

這樣的對話好像已經有過千萬次一樣,他脫口而出。

周雲禮甚至沒察覺出異常,從容地掛了電話。

宴百川把眼瞅著又要飛的思緒拽回來,問張辰:「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這遊輪上除了工作人員,所有人都是抽獎上來的,一次性借這麼多人的陽壽是個大工程,一兩個人根本做不到,但是這兩天他們把遊輪翻了個底朝天,別說鬼了,連個罪大惡極的魂相都沒看見。

「沒有。現在完全不知道它是想以什麼形式拿走這些陽壽。」張辰也很發愁,「我現在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一場烏龍?咱們是不是搞錯了?趙泉說的是星辰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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